而不是让一封信独自躺在盒子里这么多年。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始终无法成眠。
新训的日子很辛苦,几乎没有个人时间,连上厕所都需要对錶(就是和管理部队的班长,核对彼此手錶的时间是否相同,以确保你的十点五分和他的十点五分是一样的十点五分,而不是他的十点五分,你的却是十点六分。)洗澡对錶,打电话回家对錶,洗餐盘对錶,总之在各式各样的对錶之下,你的时间会被挤压到分秒不剩,像颗刚被榨完汁的水果。
虽然身体和精神都处在高压下,但这有个好处,只要早上一醒来就会忙碌到把所有鸟事都拋到九霄云外,晚上沾到床也是立刻陷入昏迷状态,完全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 新训的结尾是抽籤,这一抽将决定你接下来的军旅生涯是苦是甜。
我们这一梯次,籤筒里的外岛籤是四分之一,也就是一百籤里会有二十五张的金马奖。
留在本岛当然是每个新兵的希望,但这一切由命不由人。
籤上头只写着邮政信箱,抽到的人并不会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但带队抽籤的班长都是老鸟,只要从他们的脸部表情,就能够判断出抽到的邮政信箱是不是金马奖了。
每当籤筒里少一支金马奖,就会响起一阵热烈掌声。
像我,抽籤的当下就获得不少热烈掌声。
不过一样是外岛,还是有分大小金门、马祖、南竿、北竿之类的。
在眾多外岛籤中,我抽到金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离开新训中心到金门前,需要先到高雄寿山的前送营等船,我在那里待了将近十天才出发前往金门。
到了金门还必须在基干营适应一段时间,才会真正分发到所属部队。
下部队后的压力来源和在新训中心完全不同,这里没有人会跟你对錶,但会有需要负责的业务和每天固定一到两班的卫哨勤务。
金门的夜空很美,几乎抬起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斗,在站夜哨时我经常想起苏唯星,那种人在异乡的孤单感,国三下学期才转学,离开熟悉城市到了另一个陌生地方的她,应该也会產生相同的感觉。
但我运气很好,身边总会有像佑丞、柏睿、汤姆这样的朋友存在,连当兵也不例外。
『老王,你返台假要排什么时候?』吃完晚餐,我坐在寝室外的椅子上乘凉。
老王,王志文是我在连上唯一的同梯,是很会照顾人的那种类型。
「下个月中吧。」王志文翻着手上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那我跟你排同一个时间,』我凑过去看,『这样还能省点计程车钱。』
外岛一般会有四十天的返台假,随自己选择,可以分成十天放四次或八天放五次,大多数人都选择后者,毕竟感觉就是多了一次。
「这天好不好?」王志文指着小册子上的日期,「这次不晓得又要坐几趟了。」
『不会每次都这么倒楣啦!』我笑了笑,『反正早回去晚回去都一样是八天。』
金门机场很容易因为当天雾气太浓而停飞,如果不幸遇到了,就是收假前回去部队报到,明日再来继续等,所以计程车费有机会翻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