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表情让本就心情不佳的季景殊莫名来了火,他看向池逢时:“所以呢?”池逢时踩着干枯的落叶,伴着沙沙的脆响声走到他的身边,自来熟地接过季景殊手中的那根烟。抿着烟嘴吸了一口,吐出徐徐的烟雾。明明是同一根烟,池逢时吐出来的烟雾和季景殊吐出来的烟雾瞧着就不一样。“这才是抽烟。”池逢时说,“不过好学生还是不要学的好,学校里禁止吸烟,被我抓到把柄小心我给老师告状。”说完,他蹲下身,摁灭了烟。一阵风刮过,季景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池逢时被风吹乱的墨色头发中,有一小撮儿绿色的。“学校里也禁止染发。”季景殊说。蹲在地上的池逢时闻言抬起头,季景殊垂着眼同他对视。“然后呢?”池逢时笑了起来,“抓我的把柄告我的状?”季景殊不置可否。“虽然我无所谓吧,但我头发刚染的,还不想染回去。”池逢时将那支烟扔进下水道,站起身看着季景殊的眼睛,“互相保密吧,我偷偷染发,你偷偷学抽烟。”季景殊讨厌被威胁,所以他当着池逢时的面用他那拙劣的方法点燃了第二根烟。吸了一口,而后倾身上前环着他的脖子吻住了池逢时。池逢时对这个吻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扔开扫帚揽过他的腰激烈地吮着他的唇瓣。然后季景殊醒了过来。他坐起身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这个梦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细枝末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梦到以前的事儿就算了,怎么还篡改记忆。当时的情况明明是季景殊懒得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同班同学,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了后山。季景殊无语地揉了揉额头,刚欲侧过身时拿手机看一眼时间时,一些不可控的刚睡醒时的生理反应使得他动作一怔。他过得好像是有点太清心寡欲了,导致做梦只是接了个吻都扛不住。季景殊腹诽。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倒也没有回味刚刚的梦自己解决的打算。十八岁的池逢时是属于他的,但二十六岁的池逢时不是。他可以在无法控制的梦境里同池逢时接吻,但不能在清醒过来后想着不属于自己的池逢时自我纾解。忽视了生理反应侧过身子拿过手机摁亮。下午两点了。他虽然一直在做梦,但他却真真切切地睡了挺长一段时间。质量不够,时间来凑。季景殊抬手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窗外天光大亮,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收回视线点开微信,最上面一条是来自萧宁的语音通话,通话时长一分二十多秒。萧宁给他打电话了?他怎么没一点儿印象?放在平常,他估计已经一个电话打回去问上一通电话的内容了。但现在处境很尴尬,他的反应还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搭在屏幕上的指尖无意识地往左滑,删除聊天框。放下手机,他侧过身子从一旁的落地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惯性使得放在这本书旁边的一本杂志掉落在地。季景殊瞥了一眼,想着等会再捡起来。随手从书架上抽下来的这本书是阿道司·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翻开书封,扉页上是他早些年落笔的字迹——“但是我不喜欢舒服。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善良,我要罪恶。*”“我要自由”这四个字落笔极其狠厉。指尖划过这几行字,季景殊翻过这一页,从头翻阅。欲望褪去,季景殊拿起夹在最后一页的书签,合上书起身放回书架上。而后蹲下身捡起那本掉落在地上的杂志。这是一本体育赛事的杂志。季景殊记得这一本杂志,不仅仅是封面,甚至连里面的内容他也记得。这是池逢时蝉联某个国际拉力赛摩托组冠军后登上的杂志。即使摩托作为小众运动,但这里面依旧有整整四页都是池逢时的专访和照片,给足了他牌面。在专访中,有一个问题是“休赛期的时候会选择做些什么?”池逢时给出的回答为“那当然是在家带孩子,和两个儿子聚少离多,休赛期得抽空陪他们。”季景殊很早就关注到了池逢时左手上那枚永远都不会摘下的戒指,也曾有过疑惑,但却并不敢细想。当他看到这场专访时,季景殊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池逢时无名指的戒指,专访里提到的两个儿子。无论是哪一点都在提醒他,池逢时从很早开始就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有着自己的新生活。那天起,他的电脑和手机里不再有摩托拉力赛的搜索记录,各类体育、摩托周刊也断在了当时的期数。将杂志塞回书架上,季景殊走到洗手池前洗漱。镜中的自己头发颜色其实已经掉了大半,原本染的并不是这种枯草般的绿色,而是更深一点的,介于墨绿和青绿之间的颜色。从冰箱里翻出已经过了保质期两三天但并没有变味儿的面包和牛奶,热了热填了肚子后,季景殊披了件外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