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喜欢进理发店,统共就一百来平的店里站着二十来个穿得像男模一样的人,人人都是总监不说,还要人手一个对讲机,左手倒右手的距离都要用对讲机通话的这个行为让他无法理解。但染发对他而言是个自己无法胜任的技术活。走进店里,季景殊找了之前给他补过几次颜色的发型师继续替他补色。那名发型师倒也眼熟他,殷勤地招呼着他。“这次还是补绿色吗,不试试其他颜色?”季景殊迟疑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学生时代在黑发下藏了一小撮绿头发的池逢时的脸。那个梦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不过……“还是绿色。”那一小撮绿色在池逢时的头上待了统共不到一个礼拜,他染这个颜色和池逢时也没有关系。“行。”发型师点点头,“那先剪一下,我看你头发有点长了。”季景殊“嗯”了一声。修剪完头发后,发型师绕到一旁拿了染膏,站在他的身后替他上色。“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别人染头发都恨不得把所有颜色试个遍,唯独你次次都是补一样的颜色,还是绿的,这颜色一般人可难驾驭。”发型师一边替他上色一边和他搭话,“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颜色啊?”季景殊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绿色是自由的颜色。”曾经池逢时不知道哪根筋搭坏了,买了件荧光绿的外套,穿着跟个巨型萤火虫似的。季景殊问他为什么想不开买这个颜色时,池逢时说:“因为绿色是自由的颜色。”“我只听说过绿色是大自然的颜色。”发型师笑笑,“不过好看就行,这颜色在你头上确实好看。”季景殊没再回话,闭上眼任他折腾。冬天的晚上来得很早,等到头发彻底弄好后,外面已经陷入了暮色。季景殊看着镜子里自己绿色的脑袋,结了账走出理发店,转身绕进了一旁的超市。接下来到年后的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儿,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于是季景殊扫货般的往推车里扔吐司。一旁的售货员看着他的动作和他旁边的小推车有点震惊,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吐司的保质期很短的,买这么多可能会放坏。”“吃得完。”季景殊说。售货员点点头,没再说其他。拿完吐司拿牛奶和燕麦,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白人啊,怎么这么热衷吃白人饭。顶着新补色的头发,拎着一大袋开袋即食的东西,季景殊走进了回家的电梯。电梯上行,而后停在十五楼。季景殊走出电梯,脚步声唤醒了楼道的声控灯。暖色的灯光洒下,季景殊看见他的家门口蹲了个人。那人循着动静偏过头看他。是池逢时。第5章在和池逢时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季景殊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意识回拢后,季景殊强装镇定,走到池逢时的身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嗯?”池逢时的表情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吗?”“我该知道吗?”季景殊比池逢时更疑惑。池逢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微信是你留给我的,地址是你那边发给我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季景殊懂了,萧宁干的。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忘了。”地址已经被给出去了,这人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季景殊没法儿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沉默地换了只手提购物袋,用被勒得通红的那只手摁上了指纹锁。兴许是池逢时看向他的目光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季景殊将指腹摁上指纹锁的这么一个小动作都做得十分不自然。以至于,指纹识别失败了一次又一次,门锁开始报警。季景殊无奈地抿了抿唇,听着刺耳的报警声,静静地等它停下来后,指腹在门锁上划了一下,显露出数字键盘后,礼貌地看了一眼池逢时。池逢时错开视线,回避了季景殊输密码的动作。“咔哒”一声,门开了。季景殊拉开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后,拿出一双客用拖鞋放在了池逢时的身前。池逢时点头:“谢谢。”跟着季景殊走进屋子关上房门,池逢时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四周,视线落在了那放了不少镜头的防潮箱上。“恭喜你。”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季景殊明了他在说些什么。池逢时是当时唯一一个知道季景殊真正喜欢什么的人。“也恭喜你。”季景殊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递给了池逢时。池逢时抬手接水时,两个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相触。他的手凉到令人心惊。触电似的,季景殊飞快地将手挪开。“我……”池逢时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季景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抱歉。”季景殊打断了他的话,“我接个电话。”没等池逢时给出回应,他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合上,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