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江烨俊朗温润的面容沉冷如同寒潭。
陆瑜试探着道:“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办呢?搞不好再过不久,齐王府的人怕是要登门娶亲来了呢,您得早做打算才是。”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一贯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面孔上浮现的尽是阴戾之色,“他能活着回来,我也自然有办法让他再滚出京师。”
“您说得是。”陆瑜满脸的恭顺,大着胆子开口,“只是,妾身这儿倒是有一个主意,您想啊,就算是再把江殷逐出京师,只要他人还在世上一天,就还是会有后患,依照我看,还是找个法子直接处理了他,这样,他成了一个死人,死人还怎么和您争呢?”
江烨微微皱了皱眉:“让他死?”
“是啊,直接死了,多好,干干净净!”陆瑜仰着脸热切地笑道,“若是殿下愿意,我愿意为殿下代劳,如今重阳登高便是一个好机会。”
“你有什么法子?”江烨眸光微眯,阴沉地看着陆瑜。
陆瑜垂头温婉地笑了一下,而后上前耳语轻声说了几句话。
江烨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陆瑜的眼神多了几分试探:“想不到,你还计划得挺周密。”
“为您办事,当然要周密计划。”陆瑜赔笑。
江烨微微颔首,眼底还存着两分尖锐的质疑:“只是,你这个法子当真只是伤江殷?你若是有半句虚言……”
“怎么会有虚言?”陆瑜的眼底闪着真挚,“妾身只是担心,若是江殷真的死了,之后三妹能不能顺利进入东宫?您也知道,太子妃一向防范着我们陆家的女人,若是我妹妹再进来,东宫之中,陆家的女人便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前日还说起要您与母家的大小姐见一见。”
“这你就不必管了。”江烨冷瞥她一眼,眼神锋锐得跟刀子一样,“只要她能够先在我身边,现在可能只是侍妾,将来害怕没有高升正妻的一日?”
陆瑜柔婉地垂首:“是,您说得对。”
“那就好好办你的事。”江烨的眼神审视一般盯着陆瑜,俊秀的面容上浮现着淡淡的阴晦,“办好了,别叫我失望。”
“是,妾身知道。”陆瑜俯身。
江烨瞥了她一眼,扬了一下手,站在远处的人便乖觉地跟上。
陆瑜一直等到江烨走远了,方才慢慢抬起头,脸上的温顺早已经消失不见,浮现出她原本的阴戾。
看着江烨远去的背影,陆瑜唇畔扬起一个笑容:“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保管让您意想不到。”
身旁的替身侍女有些害怕,低声道:“主子,若是太孙知道了您阳奉阴违,会不会……”
“怕什么?”陆瑜瞪了一眼身旁的侍女,低声冷厉道,“就算他事后发觉,我已经是天家儿媳了,难道他真敢动手要了我的姓名?他有我的把柄,未必我没有他的把柄,不过是相互掣肘而已,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江烨辞别了陆瑜便朝着太子妃陈氏的殿宇正阁内走进去,跨入正阁时,陈氏正坐在菱花镜前,不悦地让宫女们将自己鬓角出现的几丝白发拔除。
她从镜子折射的景象里看到正站在屏风边的江烨,脸上原本不悦的神情顿时收敛,露出一张欢欣的笑容转过身:“太孙来了?”
江烨的面孔上挂着平淡宁和的笑容,撩起锦袍,冲着母亲单膝跪拜下去请安:“儿子请母亲安。”
“快起来。”陈氏忙摆脱了身边服侍的宫女们,惶急上前怜爱地搀扶起儿子,仰头满意地看着他,“一大早的,皇太孙何必巴巴地赶过来?这个时候,你不必去官衙么?如今你蒙皇上的看重在六部当差,凡事都以六部为重,若没有十分紧要的事情,我这里也不必常来。”
江烨凝望着陈氏素净的面孔笑了笑:“私下里,母亲还要唤我一声皇太孙么?儿子尊贵,但也只是母亲的儿子。”
“那可不行。”陈氏笑着挽了他的手坐下,将一叠白玉糕推到他面前,“这皇太孙三字金贵,你须得自矜身份,不论何时,首先要记得你是皇太孙,是皇上和你父君之后第三个可以继位的人,而后才是母亲的儿子。”
江烨取了一块白玉糕慢慢吃了,一双沉黑的眼眸平澜无波地看着陈氏,似笑非笑道:“那,皇太孙是您的儿子,还是我是您的儿子?两个身份之中谁谁尊贵么?”
陈氏笑道:“你这孩子,还跟母亲开玩笑?你就是皇太孙,皇太孙就是你,皇太孙自然是贵重无比。”
江烨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寒的冷意,但是他很快就将其掩盖了过去,旋即微笑:“母亲还是将皇太孙看得更重。”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陈氏不解地看着江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慈母切切般道,“你知道,你这个皇太孙的位置来得不易,当年你夫君在我与陆良娣之间更中意她做太子妃,若不是皇帝开口,如今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便是江炜那个蠢东西。母亲与陈氏一族亦是无能,不能帮衬上你许多,所以你自己一定要争口气,要上进,要比任何人都像一个皇太孙,让当初那些看母亲笑话的人不敢再笑话,要让宗室的人都能看得起母亲,知道么?”
江烨无端地感觉到这话让他莫名厌烦,可是对上母亲期盼的眼睛,他却什么违逆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只略微惨淡地一笑,沉重点头:“儿子知道,这些话,从小母亲便时常告诉儿子,儿子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