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陆玖忍不住悔恨,自己平日读书时为什么总不看看医书?若是她能多少懂一点药理,也不至于现在对江殷身上的伤口束手无策。
她坐在江殷身边,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忍着眼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万念俱灰。
难道两个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又要白白被毒死在这里吗?
江殷一直没醒,昏迷当中仍然皱紧着眉头,好像还在顽强地与身体当中的毒做抗争。
陆玖一边用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捂着脸,无声地呜咽起来。
空荡的洞穴里不住传来水打在岩石上的滴答声响,山洞外的雨幕仍在继续,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陆玖捂着脸呜咽了不知多久,山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起回声:“谁在哭?”
一连串的惊心动魄早就已经把陆玖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听见这声问话,她当即慌忙地把江殷护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山洞外缓缓走进来的身影。
陆玖害怕是碰上了荒郊野岭的山贼,下意识地把江殷勒下的剑鞘扯出来放在面前做武器,可是随着外面那人逐渐走进,她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僧侣。
那小僧侣十五六岁的清秀模样,一身寺庙和尚的打扮,胸前挂着一串小佛珠,头顶上带着一个青竹编制的斗笠,背上还背了一个竹篓,里面好像放着些草木之类的东西。
他原本是跑进来躲雨的,见到山洞里面有人,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问里面是谁。
陆玖见到这个小和尚,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喊道:“小师傅,救救我们!”
小和尚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且看清她身旁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心下沉定几分,连忙走上去询问:“敢问施主遇上了什么麻烦?”
陆玖本以为今天江殷算是走上了绝路,现在遇上这个小和尚,也不管他能不能帮上忙,急急地把江殷身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求小和尚想办法替江殷解毒。
小和尚看了看江殷身上的毒,脸色便沉了几分:“他身上的毒小僧没有碰上过,也叫不出个名字,不过还是先用些缓解的草药敷上去压制毒性,不要让其继续扩散才好。”
陆玖感激涕零,忙问道:“那要用什么药才好?”
小和尚宽慰道:“女施主别担心,今日小僧是奉师命进山采药,背篓里正好有几味药是这位男施主用得上的,我现在取出来,你将这些草药尽量磨碎,然后先敷在他的伤患处。”
说着,便伸手从背后的竹篓里摸了一把草药交到陆玖的手上。
陆玖拿着那一捆草药千恩万谢,小和尚又沉着脸色说:“我看这位男施主已经毒发好一阵子,若非是他体魄强健,也撑不到现在。小僧的师父现在庙宇当中,应当可以救治这位男施主,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宜挪动,且寺庙离此处还有很远,还请二位在这山洞当中暂且等待小僧一阵,小僧去请了师父来,再给你们带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陆玖听到这儿,连忙致谢,而后答应下来。
小和尚交代了几句用药的方法,便急忙冒雨朝着寺庙的方向跑去。
陆玖的心这才安下一些,看着小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用干净的鹅卵石替江殷研磨草药、外敷伤口,等着小和尚请了师父来医治江殷。
外面大雨连天,陆玖把小和尚给的草药碾碎成汁,然后细细碎碎地敷在江殷的伤口上。
虽然效果微弱,但总算是还有效果,敷上药之后,江殷脸上痛苦的神色有所缓解,虎爪造成的伤口也从乌黑缓缓褪成了乌青色,看上去没那么触目惊心了。
小和尚一去一来,几乎半个时辰后才带着他的师父来到山洞。
陆玖看着前后进来的师徒二人,几乎是喜极而泣,连忙请了小和尚的师父上前为江殷看诊。
师父年纪不大,左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做事却是极其地沉稳老练,一进来便仔细查看了江殷身上的伤口,又替他诊了脉,翻起眼皮看了眼睛。
一番诊察过后,师父沉声吩咐小和尚:“取我的银针来。”
小和尚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捧了一个木制的盒子到师父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两排银针。
而后小和尚又取出蜡烛,点燃放在师父的身边。
陆玖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的举动,就见他从木盒里取出银针,然后放在一个像是酒水的液体当中一沾,再放在蜡烛的火苗上一烤,继而快准狠地扎在江殷的胸膛的一处穴位上。
针落下的那一刻,一直平躺在地一动不动的江殷忽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陆玖一颗心猛然揪起,忙不迭地爬到他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急切地安抚道:“我在,别怕,别怕!江殷,我在这里。”
江殷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只手无意识地反握住了陆玖的手,像是想从她的手心里汲取力量一般。
他力气很大,几乎快要把她的手捏碎,可是陆玖却不敢抽出手,也不愿抽出手,心甘情愿地与他一道感受着痛苦折磨。
师父一针又一针利落精准地扎在江殷的胸膛上,没过多久,他的胸前便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