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栾凤浀闻言,微眯了下眸,拣了花金丝乌弯玉曲盘里的琥珀圆球,把在掌中转了转,方才道,“宣她们进来吧。”
“诺”,李常侍疑惑的垂下眸,躬身退了出去。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得了宣召,辛易初即刻跨进阁,赶在司清颜前头率先请了安,司清颜见状,微凛了下眸,脚下却仍是慢悠悠的,从容迈过了门槛。
“司清颜叩见陛下。”
“今个儿,是怎么了”,栾凤浀斜下身,双腿交叠着倚向案沿,“一大早的,大理寺和弘文馆都是没了事不成,怎么像约好了似的,都涌到朕的七星阁来了?”
“陛下将卉春楼一案,全权交由微臣来查办,眼看着此案就要水落石出,线索却断在了一名唤竹笙的妓子身上”,辛易初微扯了唇,直身拱手,抢先道,“如今此人就现身在永安侯府,可世女殿下却好似有意阻挠大理寺办案,不肯将人交于微臣带回收押。”
“阿颜”,栾凤浀闻言,神色未改,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告诉朕,可有此事?”
“陛下,并非清颜有意阻挠”,司清颜淡笑着掀衣站起,平静的掸了掸袖摆,“而是此案本就错综复杂,迷雾重重,不提旁的,光瞧那连大理寺最有经验的仵作都查不出的毒物,就可知凶手绝非一般的普通常人,那竹笙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倌,连是药是毒都尚且分不清楚,怎会去下毒?又如何能在下毒杀人之后,不留一丝痕迹的逃出生天,而不被人发觉?”
司清颜说着,扬了下眉,拱手笃定道:“由此可见,定是有人蓄意栽赃,企图混淆大理寺查案视线。”
“殿下此言差矣”,辛易初斜眸睨着司清颜,冷笑道,“手无缚鸡之力,就无逃脱之能?下毒就得通晓药性?照殿下所言,那满盛京的医馆都有了嫌疑,那坐穿牢狱,恶贯满盈的垂老死囚,就是无辜的不成?呵,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辛易初,若是有恨,只管冲我来便好,何以要拉上竹笙
你口中日日念叨的朗朗乾坤,竟是空话不成!
“辛少卿好歹是太学出来的,未曾想竟连本殿之意都领会不及,那竹笙心地纯善,从未犯下错事,岂能拿他与死囚相较”,司清颜攥紧了手,从心底升起了失望,“大理寺若是随意将人收押审讯,重刑之下,岂非平白的让无辜之人担了罪责!”
“行了”,栾凤浀看着阶前唇枪舌战,针锋相对的两人,眼底忽的划过丝畅意,“既皆以为自个儿有理,不若此案就交由你们二人共同审理。”
“多谢陛…”
“陛下,不可!”
辛易初神色间满是反对,当即提出异议。
“断案首要便是避嫌,若是可随意择人参与其中,岂非人人皆可徇私,律法岂非成了摆设!”
“陛下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收回,辛少卿当真是放肆至极!”,司清颜眸光冷厉,直直射向笔直跪立着坚决身影。
“不愧是沈太傅教出来的学生,竟能为枉死同僚如此据理力争,好,很好,朕很欣慰。”
栾凤浀鼓着掌,一下笑弯了眸
“朕就将此案交由你二人携同审理,令大理寺卿吴恙掌案断刑,此事就此落定,不得再起争议。”
第50章论案(二)
“陛下竟让司清颜参与审案!”,芳贵君惊的连茶水晕染裳面都顾不上,逮着身前的小奴直追问道,“她一个弘文馆学士如何会去参与大理寺的案件,你不是说她前日闯了城门惹了圣怒么,现下如何又加用了她。”
“奴,奴也不知,七星阁传来,传来的消息就是如此”,褐衣小奴被迫抬高下巴,结巴着不敢抬眼。
“你也不知,莫不是等着本君来告诉你”
“奴,奴…”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听”,昆云端着茶盘,突然迈进,抬脚便踹了上去。
“诺,诺,奴这就去,这就去”,褐衣小奴挨了一脚,非但没有叫唤,反倒感激的看了眼来人,匆匆跑出殿,往延芳阁外冲去。
“君上息怒,为个奴才,您犯不着费力,伤了贵体”
昆云打小跟着芳贵君,看着他一步步,站到现在的位置,从遭人挤兑,到如今的夹缝求存,日日戴着笑颜,曲意讨好每一个后宫君伺,自家主子的苦,昆云深知,但昆云却无法看着他,为着一个司清颜,失去理智。
“眼看大朝会临近,介时陛下必会择一人代理后宫权柄,这阖宫皆是世家摆进的娇花,却唯独君上,得陛下另眼相待,可见,陛下已然是有了忌讳,这是君上最大的优势,亦是,难逢的契机。”
“你也说了是代理,这权柄要与不要有何区别”,看着鲜艳的裙摆被污迹晕染,芳贵君低下眸,有些不屑。
“君上总该为着将来打算”,昆云瞧着自家主子丝毫不将大朝会放在心上的模样,不禁有些着急,“眼下几位皇女羽翼渐丰,后宫平静不过表象,君上膝下至今未有子嗣,无论哪一方决出重围,您都落不着好,只有握了大权,君上和江家才能得存啊。”
“江家,母亲”,芳贵君低笑一声,缓缓扶起歪倒的茶盏,“为这大魏倾注的心血,到头来竟还要本君来成全。”
“君上…”
“那么谁来成全一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