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衣卫要刑决“女鬼”和屠勇的消息,当天就放出了风来。
可是,消息酝酿了一天一夜,距离行刑只剩八九个时辰,那个扮鬼的女人仍然不肯交代,她的同伙也没有露面,更没人设法营救。
诏狱里一切如常,不见任何异动。
是沉得住气?
还是在憋明天的大招?
晌午的时候,王氏说媒婆六姑要来,叮嘱时雍不要出门。为免得像昨天那般不欢而散,她早上给时雍煮了鸡蛋,中午又烙了饼,蒸了香喷喷的鲤鱼,没舍得让宋香吃一口,端上桌就放在时雍面前。
可是,时雍把鱼吃光,转头就叫上大黑出了家门。
“这挨千刀的小蹄子是想气死我哇。”
宋香看母亲这般,冷哼一声,“叫你热脸贴人冷屁股。”
近些天,王氏对阿拾的态度越发的好,宋香心里吃味,不舒服得很,只是碍于阿拾有拿银子回家,而她还被怀疑偷银子,一直哑巴吃黄连,憋在心里。
眼下见老娘被阿拾气红了眼,她不免又动了心思。
“阿娘,那个刘清池,当真长得俊吗?”
王氏是她亲娘,她眼睛一眨,王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少动歪心思。”王氏手指狠狠戳在她脑门上,“你几岁,你姐几岁?你姐要嫁得好,也能抬了咱老宋家的门楣,到时候还怕寻不到好夫婿给你?”
“阿娘……”宋香摸脑门,一脸委屈,“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了?你这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你没姥姥。”王氏白眼子瞪她,哼声转头进了柴房。
————
时雍去了闲云阁。
为了屠勇的事,娴娘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时雍去的时候,乌婵在那里陪她,南倾也在,只不见燕穆和云度。一群人在楼上雅间坐下,娴娘带着一双肿胀的眼,亲自为时雍倒了茶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得月楼的事情,宋家胡同都能知晓,娴娘自然也能。
她和锦衣卫大都督既然是这般亲近的关系,甚至能拿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去得月楼里耀武扬威,却不肯为她帮屠勇说一句求情的话,在娴娘看来,定是不近人情的了。
“娴姐……”
时雍看一眼娴娘憔悴的脸。
“屠勇所犯之事,牵扯甚广……”
她一解释,娴娘就掩面哭泣起来,声音娇娇脆脆的,听得时雍一个女人都不免心软。
“女鬼不都抓住了么?定能问出不关屠大哥的事了。他当夜在闲云阁,绝不可能在诏狱杀人,我不懂,他本是冤枉,为何大人一定要他死……”
时雍眉头微蹙,“娴姐,你也别怪,锦衣卫自有家法……”
“我不怪,不怪任何人。怪只怪,我等低贱之人,命如草芥,比那蝼蚁不如……”
得!女人一哭,时雍就没辙。
她和乌婵对视一眼,又小声哄劝了几句,便让乌婵把哭成泪人的娴娘给带回房间休息去了。
雅间里只留下南倾和云度。
时雍问:“燕穆呢?”
南倾是个纤瘦的美少年,听她问起,清清淡淡地说:“燕先生今晨收到堂口上送来的信儿,便去了昌县。他让我们今日来见主子,说是主子的意思。”
“是的。”
那日在闲云阁分别时,时雍是这般嘱咐燕穆的,但是为免南倾和云度紧张,她没有说是为什么。
“我近日机缘巧合,得了几本奇书,习得些独特的针灸之法。我叫你们来,是帮我……练练针。”
南倾的腿伤了筋,如今外伤好了,却留下了残疾。时雍对此痛心,却无奈。但她认为云度的眼还有希望,她想试试,帮他复明。不过,她不便总去乌家班,而闲云阁是个公众场合,私下见面,不引人注意。
“云度,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瞧瞧。”
云度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时雍进来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闻言,他蒙着白布的头左右转了转,寻着她的声音,对着她的方向一笑。
“你是我主子的义妹,便是我的新主子,我自然信你。”
时雍松了口气,“那便好。”
云度又笑,“再说,我已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便是治不好,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不是吗?”
时雍被她说笑了,“极是。”
云度亲自解开系在头上的白布,“来吧。死马当成活马医。”
她说得轻松,时雍却看得几乎窒息。
之前白布缠着,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但是除去白布,云度那双原本美好漂亮的眼睛上狰狞的伤口就露了出来,刺得时雍差一点不会呼吸。
“什么东西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