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山门师兄的守玉,自中原到北泽的迢迢千万里,不知碰上了多少妖魔鬼怪。
守玉拨弄着他颈后鳞片,促声道:“很厉害么,差点儿走火入魔了呢,还下了趟地府,遭铁锅煮了回。”
“煮了?”
“嗯,那处的汤泉就是底下有火煮着的,什么腥血怨念全能弄干净,就是起来后一身硫磺味儿,还是晦气。”
劳北雁满心是想哄着她将一路所经人事说出来,奈何守玉现在精得很,远不如在山中好糊弄,只说到这一处,便再不肯多吭声了。劳北雁抽离她的生活太久,便是原先的羁绊再深厚,那些路也不是他伴着走过来的,他不能只凭空想就将细枝末节补全,将他目前所见到的守玉与从前娇气心大的小师妹呼应起来。
这一场情事又是持续到半夜,守玉腿间满是粘腻,身上他擦过一回,躺在玉床上还算清爽,只是他还拥着她,顶在里头不肯抽身。
“这两块儿魄石是你脖子后的鳞片化成的?”守玉精神还足,将那两枚魄石摸出来,举在眼前细瞧。石体通透,色泽品相与宁无双的那块有些像。
“是。”他一下一下梳理着盖满她后背的黑发,默默转动双修心法,行滋养补身之效。现在能为她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守玉问道:“比尾巴上的好?”
“好,只是这东西我们鲛人得了毫无用处,只有宁家的冶炼术,能变废为宝。”
“可是这般神通,勤加修炼,炼些宝器傍身不好么?”
“那多累得慌?”劳北雁嗤笑一声,“宁家真那么死心眼,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八方来贺的风光了。”
守玉也附和道:“我就说宁无双不是个享福的,有这样的家底儿,躺在金山银山上晒太阳多好,非得瞎折腾,凭什么靠脑子手段拼出来的家业,就非比她一身泥一身血造出来的孽要低一等去呢?”
现今人在怀里裹着,劳北雁还是能猜出来她所思所想,“还记着那猫儿呢,别记着他了,有狼有狗还不够?”
守玉不乐意,在他怀里拱呀拱,“猫儿多可爱。”
“师兄觉得你更可爱怎么办呢?”
玉修山也有猫儿的,在师兄们里排行老八。原身是只长毛儿紫眼的波斯猫,本是中原名门封家的护门灵妖,名为封珏。
后经战乱,封家一门打绝了户,封珏过惯了金奴银婢伺候奉承的日子,有心自创山门,奈何身为猫妖,本相温良柔弱了些,不大能糊弄得了人。占了个荒山几年,没招来半个弟子,反是要捉他回去做灵宠的,来了一波又一波,只把个土馒头山也推成平地。
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打听到方圆百里就玉修山一门清闲规矩小,且女修最是貌美,便收拾收拾,往那处投奔去了。
他在师尊周游天下的途中,以滚圆讨喜的可人模样,跟了他八千里地,生生将一身肥膘去了大半。
师尊瞧着差不多,抱起来掂掂,道了声,“这分量小姑娘抱着才不累手。”
这般受辱又受累,才混进了玉修山,满脑子幻想着以后有太阳晒有小姑娘抱有甜酒喝的好日子。
后来师尊寻回了守玉,并不爱抱着猫,一挨上就浑身起红疹。封珏却是极爱她身上气味儿,等到她生出灵脉,不再挨不得碰不得,总算能钻进怀里闻个够。
还不会说话的九师兄,能化作人形后再没想过要变回去,见不得这猫妖为争宠不要脸皮,两个一打照面就没有好收场。
那一阵的玉修山,没少听见猫嘶狼吠的声响,灵树灵花都受了不少牵连。
谁能想到,身负众多期望颤悠悠长起来的独苗苗红果果,眼见着一天比一天亭亭玉立,娇艳更盛,就要能吃了,叫只蝙蝠妖截了胡。
封珏毕竟出自名门,又曾是荒凉山独孤岭第一任掌门人,哪里忍得了这个,当日就执了家传红缨枪,杀向了断崖。
哎!毕竟是封家满门忠烈。
他小小一猫妖,道行又浅,碰上还未殉身成山的夜少主,也只得战至身死,全了家门忠烈之名。
封珏肉身陨殁,遭噬元咒化去了内丹,三魂七魄离体,散落进了断崖的万千怨念里去。
后来守玉从飘渺幻境里重新将阴元修回,重返了断崖,先将封珏的魂魄救了出来,才用阴元换出了与山石相容的夜舒。
北山吞噬之力太强,封珏的肉身却是再也塑不回来了。将夜舒的半残肉身投进飘渺幻境里,也存的是试验之心,若是能将他的修复回来,封珏的肉身便也可依法效仿。
“你都不知道,我一瞧见她,就知道她一定是有猫的人。”守玉趴在劳北雁身上,指间绕着他头发玩。
他问道:“宁无双?”
“是,可惜了,她的猫儿是没了七魄,我的猫儿是没了肉身,她那只毛色我也不喜欢,不然还可以拼成一只。”
劳北雁笑道:“一只猫,你们两个人,怎么分?”
守玉状似惋惜,叹道:“所以可惜嘛,不然得少费多少功夫。”
“你呀,”他揉着守玉发顶,“口是心非的毛病也别跟着学啊。”
守玉嘿嘿一乐,“师兄教得好。”
大约是失而复得又即将得而复失。
守玉在宁家岛剩下的日子……很热闹。他们像是不记得才鱼死网破地斗过一回,也很有默契忘记了玉修山上一日一人的规矩。
只要是撞见了,就大大方方走过去补位,两条巨型大汉将守玉挤在中间,夹得可紧,两根热烫烫的阳物在她下身进出隐没,也不管把人儿戳得直哭。
到离岛的那一日,守玉才明白,除了魄石和身契外,大师兄还问宁家要了个魔鬼鱼给她当坐骑。
“这东西温顺,原来只有南海有的,你带着我的鳞片,又有狼弟的圆珠子,它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