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有点懊恼。他原本打算等她回来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如果当时他醒着，也许会见到她兴奋地朝他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指使他替自己放好热水准备好干净的衣服，说不准还会亲他一下。是刚刚睡醒的起床气吧。他心里莫名失落，像损失了很多。于是，尽管他没有提前为她做什么，他还是任性地朝她讨要补偿。“阿煜，想要你亲我。”她会答应的。她当然会答应。顾泽委屈地朝她撒娇，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发丝凌乱，领口大开，整个人都软软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吻得难舍难分了。这与性欲无关。她看见他开心，想亲他，想咬他，想看到他也开心，非要说的话，是喜欢。“亲够了吗我的顾哥哥？”“不够，唔……”“那再亲亲。”她扯下他身上仅存的T恤短裤。上面印着大大的帕恰狗图案，是他买的情侣款，她嫌弃过幼稚，但只要他穿着，她也会换上。她没有做爱的想法，就只是互相拥抱着。抱着他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如果一切不如她预料的顺利，罗澹就只是想亲手杀她泄愤，她该怎么办。她对医生说得信誓旦旦，可其实她心里没底。值得吗，要冒这个险吗。一面是她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一面是稳定的生活和爱人的拥抱。她原本可以不付出多少代价就将事情解决。“真的有得选吗？”她一愣，那像是苏南瑾的声音，来源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脑袋——她已经焦虑到这种程度了吗。她抓住了一线灵感，“你是说……”“没有罗澹，不追查身世，就安全了吗？”“C国一直虎视眈眈，只是怕落个罔顾民众性命的坏名声，迟迟没有动手，可你别忘了，江宁在边境线上。”“我可以逃走。”“你可以逃走，你离开江宁市这个庇护所，将同时遭到两个国家统治者下令的追杀。”“危险从未消逝，它甚至从未离开。”对，她没得选。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绝不会有战争打响。她必须加快脚步，快一点，再快一点，拼尽全力跑起来！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她定了定心神。按照她的计划，免不了闹个翻天覆地，到时候她会直接承担来自C国政权的压力。同时，临淮是否有部队驻扎，数量是多少，会参与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她难以打探到的情报。“阿煜？”“乖，正事。”苏南煜撑起身体靠着床头，飞快地点触手机。短暂的两声响铃后，电话被接起。她试图用寻常的语气引入话题。“我刚忙完，想给你打个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有点晚。”对面的声音泛着控诉的意味，是方翊。“刚好，我睡不着——在想你。”她顺着问，“想我什么？”“想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在想我。”方翊躺在楼下那套娱乐房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迭，脚踝堪堪搭在边缘，原本如同半个死人的他因为这一通电话止不住的心绪翻涌。他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从彭浩口中听过后，他很快又收到了详尽的资料。那又怎么样。她会对他撒娇，会和他报备日常，会叫他男朋友，会说喜欢他。那是连他最亲近的父母都未曾说过的喜欢。他就是会和她在一起。苏南煜顿了顿，忽然语出惊人：“要见面吗？”“……”不仅方翊惊了，旁边双眼放空发怔的顾泽也吓了一跳。她不予理会，耐心地重复道：“要见面吗？”“见！当然——什么时间，在哪里？”方翊翻身坐起，双手捧着手机，目光灼热，像盯着什么最后的希望。“我微信发给你。”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对她和方翊来说都是，正当苏南煜在心中感慨方翊心思纯粹时，忽然听见那边轻轻地笑了。仿佛狂欢后的酒醒时分。“苏南煜，你终于——用得上我了。”“我很高兴。”她猛地攥紧手机。而方翊平静又愉悦的叙述还在继续，“否则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见我呢，难道我比你心心念念的江宁市还重要吗。”“你想要的，我会全部给你，因为我是你的恋人；明天见面的时候你要说爱我，因为你是我的恋人。”没给她机会，方翊直接挂断了电话。这算什么？生气了，不满了，还是无所谓地打明牌？苏南煜不知道，在挂断电话的一瞬，方翊忍不住抱着沙发靠枕哭出声。他不喜欢这样。他想要纯然的爱。可是没办法，是他先动心，他只能死死攥紧筹码，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她会爱上他。见面约在上午十点，地点选在第一次单独吃饭的那家西餐厅。她出门前，顾泽问需不需要替她打扮，她低头瞧了瞧图方便穿的T恤短裤，觉得挺好。餐厅附近有人提前清场，她下车时粗略扫过，起码有两队人，几十架狙。她推门而入，两边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她的头。“哇塞。”她朝方翊笑，“这么隆重吗？”方翊抿唇，“彭浩，我只说一次，让他们把枪放下。”“不用那么严肃，他们吓唬我的。”她拉开椅子坐在方翊对面，把手覆在方翊手上握紧，过程中彭浩目眦欲裂，就差把枪怼到她太阳穴上了方翊看着倒是用心打扮过的，从穿着、发型，乃至喷的香水，都是她说过喜欢的样式。“彭队长，我是来找你们家小公子谈恋爱的，待会儿情不自禁做点爱做的事，你也要在旁边扫兴吗？”说着，她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彭浩率先放下枪，退后两步，“苏小姐，我为我方对您的冒犯致歉，我只是希望您明确方研究员对我方的重要性，不要做出破坏双方交谊的举动。”方翊听得直皱眉，这不是明晃晃的警告威胁吗，她哪里会吃这一套？苏南煜耐心告罄，单手抓起餐刀抵在方翊的脖颈上，立刻便见了血。“砰——”几乎瞬间，彭浩身后的队员便有人朝苏南煜开枪。她不躲不闪，那颗子弹在距离她十公分的位置被另一颗子弹打偏，深深嵌入餐厅的墙壁。是顾泽，她知道。她朝彭浩笑笑，“我做了又怎样？”！！！彭浩倒吸一口凉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苏南煜会在此时突然发难，见她没有进一步伤害方翊的意思，他回过头怒斥：“谁开的枪！滚，都给我滚出去！”“苏小姐，”彭浩惊魂未定，扶着桌角，在心中暗暗咒骂这个女人的强势，竟然非要占尽上风不可，嘴上却不得不做出妥协让步，“我想，我们在沟通上有一些误会。”“您是聪明人，我们对您有全心的信任，只是出于方研究员的安全考虑，希望您给出一个保证……”“我不给。”她用指尖蘸了一下顺着刀刃滑到桌面的血，“现在我和方翊是情侣，但你再叽歪下去可就不一定了。”这话一出，彭浩没急，方翊先急了。“彭浩！”“……”彭浩咬牙，“行，您不给，我给，我信任您不会伤害方研究员，我会让其他人撤走，只留一支小队远远跟着，这样您满意吗？”“滚吧。”她缓缓收回餐刀，往旁边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