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就要再度平静下来的朝堂,却被这份军报再次激起波涛。
淮南节度使来报:承启元年十二月初,淮南多地突发叛乱,不少占山为王的流民仿佛预谋好了似的,先后揭竿而起,几处势力较大的山头竟然还合力夺下了一座城池作为据点,其他山头的叛军有向此地聚拢的态势……
军报上还说:占据城池的叛军甚至还给自己起了番号——“振乾军”。
淮南节度使手书中写到:这几年淮南等地突然多出了不少流民,他们大多是本地的农户,也不知从何时起,因何故,纷纷舍弃家业带着亲眷落草为寇。此事不在节度使的管辖范围,各地府衙治理流寇的力度也多有不同,导致叛军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气候。
节度使还分析道: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有预谋的起义谋反,十二月起各地草寇仿佛接到了某种号令,相隔不过几日,先后揭竿而起。
由于这些草寇本地人居多,在城内多少有些亲属,他们里应外合夺下了一座城池,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自手书送出的这一刻,淮南节度使已经召集了五万大军对抗叛军,之后会以每日一封的频率向京城禀报军情进展,并叩请朝廷要随时做好派兵支援的准备,今年淮南等地遭灾,驿道多有损毁,军队行动不便、恐不能快速剿灭叛军,万望陛下恕罪。
南宫静女将奏报反复看了几遍,每次扫过“振乾军”三个字的时候,怒火就再增一分。
乾为阳,坤为阴。
“振乾军”三个字显然是不满自己这个女帝的统治了?
南宫静女并不认为这些叛军能抵抗朝廷的正规军,只是……眼下国库空虚,虽然之前四方钱庄认捐了一大笔银子,但那些都是专款专用发放到南北灾区了,国库剩下的银子还不到二百万两,军队开拔没人每日至少半两银子……
这些叛军既然多数都是当地人落草为寇,想必对当地的地形了如指掌,再加上淮南刚刚遭灾,驿道行军不便,天气也冷了、叛军却可以以逸待劳。
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即便双方战斗力悬殊,对于朝廷的军队而言也是一场多方考验的硬仗。
南宫静女当即召集中书令邢经赋,太尉公羊槐,兵部、户部侍郎来到了御书房。
南宫静女将手中的军报交给兵部侍郎秦德,秦德读完以后,场中几人皆陷入了沉默。
公羊槐是第一个开口的:“陛下,叛军猖獗战之必胜,臣请缨出战,亲率大军荡平叛军!”
邢经赋:“太尉大人此心可嘉,但臣以为此时并非朝廷出手之时,观淮南节度使之军报,叛军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并未形成气候,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太尉亲自挂帅出征未免也太抬高他们了,况且两军交战最忌阵前易帅,如今淮南节度使并未战败,若就此卸下他主帅之责怕是会引起淮南节度使的惶恐和不满,他虽然在心中求援,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不如先把平定叛军的任务先交给当地军队,以观后效。”
公羊槐:“可是……陛下登基尚且不到一年,淮南就发生这样的事儿,若不火速荡平,恐危祸民心。”
秦德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公羊大人有理,如今年关将至,百姓们都盼望着过个安稳年,即便无需太尉大人亲自挂帅朝廷也应拿出雷霆手段,一来火速平叛,二来也可以给民间的那些宵小之辈施以震慑。”
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南宫静女思索一番将目光投向了户部尚书:“户部,你的意见呢?”
户部尚书正了正衣冠,向前迈了一步:“老臣……不敢说。”
南宫静女:“畅所欲言,朕恕你无罪。”
户部尚书:“如此,老臣就斗胆开口了。启奏陛下,老臣主和。”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纷纷皱眉,向户部尚书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唯有南宫静女面色不改,说道:“嗯,说说你的看法。”
户部尚书:“是。启奏陛下,老臣还是那句话,户部没钱。无论是就近开兵还是从京城点兵开拔,大军只要集结算上路上的消耗,粮草、器械和补给、每名普通士兵每日的消耗最少也要四百八十文钱,平均下来要在五百文左右这还只是一个保守数字,真打起来的消耗谁也无法估量。那么一人每天半两银子,一万人就是五千两。想要快速平定这场叛乱至少也要五万精兵,这五万精兵一日的开销就是白银两万五千两,一个月就是七十五万两,哪怕户部现在把骨头都杂碎了,骨髓抠出来,最多也只能保证五万军队三个月左右的开销,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免了全国三年的赋税,如今只有皇庄的经营,以及盐铁茶绢丝的官营两个进项,每年大概有一百多万两的进项,将将够内廷和京城及各地官员的开销,几位大人说的都不错,老臣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银子呢?一旦开战每一日都都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老臣冒死启奏陛下,这场仗万万打不得,就算是骗,哄,求!只要也要再稳住这些叛军两年时间,待到国丧一过,朝廷恢复了税收,即刻荡平叛军。”
南宫静女沉默良久,由衷地说道:“得诸位卿家忠心护持,朕之幸甚,大渭幸甚。”
众人:“多谢陛下。”
南宫静女:“诸位也都听到了,朕虽有心定乱,可眼下国库空虚,天灾不断……天时地利皆丧,唯有权且图和,从长计议了。说说吧……朕该如何安抚这群……暴民。”南宫静女谨慎地将这群人定义成了“暴民”而非“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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