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士兵重重地叹了一声:“其实小的也知道的不多,不过整个内廷很多人都听说了,各种流言越传越邪乎,还有说您是妖星降世命中注定了要霍乱天下的,这双异人之目就是最好的证明。李桥山已经被问斩了,这件案子算是结了。我们几个明面上是奉旨捉拿您回京受审的,李桥山所述之罪状……陛下都认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呐。即便……即便您有冤屈,这铁证如山的,朝臣们的意见几乎是一边儿倒,陛下下旨的前一日,公羊大人和秦大人已经称病闭府不出了,若不是顾及到皇夫位同国父,□□有失朝廷颜面……那些大臣恨不得将您就地正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不知道顶了多大的压力才……哎……车板下面装的都是黄金,足够您衣食无忧过完下半生了,不要为难我们,走吧。”
齐颜:“……劳烦二位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么?”
二人转身离开,带上了马车车厢的门,齐颜瘫坐在车厢里,掀开车板看到了夹层中铺满的金子……金灿灿,晃得人眼发痛。
在一片金色中,有几样东西尤为醒目:齐颜跪在黄金上,匍匐过去。
一锭旧墨,一根被马车颠簸断了的头钗,还有一个布料已经褪色的木偶,以及卷好的纸筒、打开来看……里面卷着牧羊居士仅存于世的几样墨宝,竟是全部收齐,一件不少。
木偶人是齐颜早些年送给南宫静女的小玩意儿,街头随手买的,不过三文钱。
旧墨是自己送给身为公主的她最后一次生日礼物……
头钗是在京城的一间小铺买的,样式不错,当初花了十五两纹银,拿给南宫静女后却被对方一眼看出是赝品,齐颜本想丢了,却被南宫静女一边抱怨着她的眼光差,一边收了过去。
齐颜记得南宫静女从未戴过,想来也是:她独得帝王宠爱,奇珍异宝不胜枚举,怎么会将这种以次充好的低等钗子戴在头上,惹人取笑?
齐颜都快忘记这根钗子的存在了,直到这一刻与南宫静女之间的回忆翻江倒海而来,看着那头钗的断裂处,甚至比看到那封休书是还要心痛。
齐颜将钗子拾起,努力地想将它们重新拼接在一起,却次次徒劳,头钗断裂处缺了一块,怎么也拼不成一块了。
看着那缝隙,齐颜感觉像极了自己和南宫静女,本应是一体存在的,却再也回不去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齐颜将头钗捧在胸口,跪在令无数人垂涎的黄金上,悲伤又无助地哭了起来。
自从坦白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期间南宫静女数次透露出不计前嫌的暗示,齐颜却从不敢接。
因为齐颜知道,自己对不起并没有交代全部,那些最严重的,也是最无法挽回的还没有坦白。
齐颜早就料到这一日终会来到,几乎是每天都在心中做各种预演,一遍又一遍……
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却比死都难受。
齐颜不怕死,只要妹妹和安达能好好地活着,她不怕死……
既然死都不怕,那又为何迟迟没有坦白?
齐颜自己也想不明白,此时此刻她终于懂了,她的双拳按着心口,里面是无法触碰,不能慰藉的痛意。
原来,自己潜意识里担心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她怕南宫静女视自己为陌路,她怕一旦说了不仅伤害了对方的心,还会永远的,永远地……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