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突然攥紧了身上的锦被,又很快松开,沉吟半晌回道:“可是……韩大人不是立了军令状么?一连丢掉这么多城池,陛下怕是要怪罪的。”
韩允叹了一声:“话虽如此,下官属实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知钦差大人……可否向陛下言明?”
齐颜:“这恐怕不行,韩将军在群臣的见证下立了军令状,即便陛下愿意相信,朝臣们怕是也要追究的。此计虽妙,韩大人还是莫要另辟蹊径了吧。”
韩允重重地叹了一声:“如此,下官就不为难钦差大人了,不早了,下官告退。”
齐颜:“不送。”
韩允走后,齐颜坐直了身体,后背雪白的中衣几乎被汗水侵透,此刻齐颜无比庆幸自己坚持上了战场,适才韩允口口声声皆是“剿灭”……凭他的才干,再加上朝廷的兵力,或许真能办到。
齐颜猛地捶了下身上的锦被:巴音啊巴音……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当初的劝告呢?
哪怕自己与南宫静女并无感情,平心而论:自己也并不赞同草原再兴战事。这些年,草原人经历了几次肃清,部族人口去九存一,如何与朝廷斗啊。
巴音啊巴音,我知你心中的仇恨和伤痛,可是……明知会输的仗,为何非打不可?
……
一转眼,齐颜离开京城已有大半个月了。
从前南宫静女下了朝就会到半边禁宫去,如今突然没了去处,竟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在齐颜离开的第三日,南宫静女就找到了新的去处代替,那就是良太妃曾经的宫殿。
如今这座宫殿已经空了,但南宫静女记得良太妃从前笃信佛学,所以她的宫殿内有一座小佛堂,供奉了几尊佛像。
齐颜走后的第三日起,南宫静女每天都会到佛堂来,抄写经书,然后在蒲团上跪着祈祷一阵。
能交代的话南宫静女已经都交代给韩允了,谷若兰也在齐颜身边,自己还给齐颜装了不少她需要的药材,似乎所有能做的事情南宫静女都做了……
就算这样南宫静女还是会觉得不安,她想再为齐颜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在看着她登上马车北上以后,似乎唯一能做的就只剩求神拜佛了。
南宫静女历来是不信这些的,但上次齐颜“中毒”的时候,南宫静女也做了祈祷,结果齐颜真的被治好了,虽然之后真相大白,那不过是齐颜的计谋而已,但这种念头却在南宫静女的心上扎根了。
仿佛只要自己诚心祈祷,齐颜就真的能平安。
自出生起二十多年,南宫静女从来没有为自己祈祷过一次,也很少烧香告佛,但为了齐颜……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也愿意试一试。
另一边,朝臣们,特别是左右仆射和六部尚书,觉得这次战争很有可能与“天命”有关,试想一下:为何洛川上前脚出现石刻,后脚就发动了战争?
南北两边已经太平了这么多年了,为何突然发生了战争?或许就是女帝陛下不尊天命,老天爷的惩罚啊!
户部官员办事神速,很快收集了渭国所有姓龙的男子,龙姓并非大姓,扣除年龄不合适的,再扣除已经婚配的,剩下的就不到十人了。
户部尚书又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三位出生地和出生时辰也和“龙”有关的男子,把画像有让宫廷画师重新美化了一番,成了三幅卷轴。
这天夜里,左右仆射和六部尚书再次齐聚户部尚书的府邸,户部尚书将三人的画像拿出:“诸位同僚且看,这三幅画像是老夫精挑细选的出生地,时辰,姓氏都带‘龙’的适龄男子。南北太平了这么多年,这次突然掀起战事很有可能就是上天的警告,既然石刻有云‘龙凤相和,可保太平’吾等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要是再不尊天命,再出什么事情也为未可知啊。”
众人其声称是,唯有兵部尚书秦德保持了沉默。
他本是晋州府出身,仕途之中幸的齐颜提携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即便齐颜晋州人士的身份似乎已被推翻,但秦德还是打心里承认齐颜这位恩师的。
世有男子续弦,女子……再嫁虽然不是不可以,但秦德的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但秦德到最后也没有为齐颜申辩半句,因为他知道:目前这个局势乃大势所趋,单凭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再说,北安侯失踪已有大半年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或许……人已经不在了。
甚至更可怕的可能性是:北安侯借失踪潜回了洛北,这次战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北安侯呢?自己要是冒然出头,日后真相大白会不会受牵连?
最终,秦德沉默了。诸位大人也只当秦德是默认,一场逼婚女帝的大戏,在朝廷权力的最高机构秘密策划开来。
第290章
雨打梨花深闭门
另一边朝廷支援临江城的大军虽然绕了路,但还是准时抵达了临江城,公羊槐本以为这次新元帅带来的一定还有治罪的诏书,但出乎公羊槐意料的是:女帝陛下并没有打算治罪,而且也没有剥夺他作为三军主帅的资格。
公羊槐满腹狐疑,请韩允到帐中一叙,齐颜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和公羊槐是相熟的,她很担心公羊槐会认出自己的身形,如此也好。
齐颜打算等二人谈完之后找个机会和公羊槐见一面,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对方心中有数,以免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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