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
平王咬紧了腮帮子,冷冰冰道:“是老三。”
康王这是要浑水摸鱼啊,未来的皇长孙之父按捺不住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毒粉妄图陷害他的美姬顺带拿捏他。
老四、老六都无继位指望,老五真有病、老七太年稚,他这个老二若是没了,天下岂不就是皇长孙之父的了。
平王狠狠地砸掉了面前的玉镇纸。
西域美姬被人赃并获,但陆濯中毒一案,并没有就此休止。
十八年前兰美人血崩而亡,终于查出点说法了。当初兰美人是产下五殿下陆濯多日后突然血崩的,不是所谓的难产。当初她在冷宫产子,太医院的医官们都不愿意去,推了一个小吏目去看。那小吏目瞧出来兰美人中了奇毒,但是被“指点”过后,就不敢说出来了,也不敢治。后来他瞧出来兰美人死期将至,连夜逃出京城,改名换姓去往江南。
那小吏目就是赛扁鹊。
那奇毒与如今五皇子陆濯中的毒,一模一样。
这预兆着十八年前就有后宫高位娘娘与外邦之人勾结害人!
多么可怕的事情。
全后宫的高位娘娘们都寝食难安,生怕皇帝陛下把这口要命的大黑锅扣到她们头上来。
低微的娘娘们抖擞精神,打算看人热闹,难得好事轮到她们了啊。
外头腥风血雨,五皇子府却仿佛偏安一隅,安安心心过苦夏呢。
陆濯躺在内室,他身子虚,天天要针灸拔毒、再药浴两个时辰,整个人被腌入味了,苦成了一颗干巴菜。
他的内室不能放冰块,只有外室小放了两块。
内室有两个小太监给陆濯扇扇子,外室有两个小太监给冰块扇扇子。
这都是他的父皇给他的人,怕他身边的人伺候不好。
王得志从马厩回来了,从内室跑到外室、又从外室跑到内室,很想指点几句,可惜又不太敢,只能不停地欲言又止,然后唱念做打跟陆濯说讨喜的话。
陆濯就过着这种骄奢淫逸的小日子。
“去吧。”
陆濯把情诗塞到信封里,递给王得志,“送与徐小娘子。”
如今五皇子殿下闲来无事,又是写诗又是作画,都往徐翰林府上送。
“记得用香薰一回,要那种清甜的,不要让信上沾药味。”陆濯生怕徐善又觉得他不中用。
王得志看着墙上又挂起来的美人山寺焚香图,转过头悄悄歪了歪嘴。
他出了院子,与李直对视一眼。
“你可别生出歹毒心思,让我去做歹毒事情了。”李直在王得志开口前,断然拒绝,“你要去害人你自己去,害完了看你能不能活得比赛扁鹊好。”
他是不可能对徐小娘子下手了,不是怕死,也不是觉得徐小娘子无辜。李直说不清道理,但他就是觉得,若是徐小娘子人真没了,殿下怕是也要跟着没了。
毕竟殿下如今都惨淡成这样了,风一刮就倒。
“你晓得的事,当咱家不晓得哦。”王得志怪声怪气,“咱家要给徐小娘子送信,就不与你闲唠嗑了。”
说话间他逡巡周遭,没瞧见小全子的人影儿,王得志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得志的干儿子小全子,正在皇宫大内,跪在老皇帝面前,跟他禀报事项。
“不行。”老皇帝咂摸着这两个字,感觉听不懂,“不行是怎么个不行?”
小全子缩头缩脑,不好答话。安进忠更是知情识趣,早就退到了外面。
老皇帝盘着手腕上的碧玺珠串:“不是都拔毒了,没了毒也不行?”
“大约,毒没了可以稍稍行一些吧。”小全子硬着头皮道。
“荒谬!”
老皇帝啪一下把碧玺珠串甩出来。
他的儿子,能不行?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可是隐隐约约的,老皇帝又意识到,他至今没当上皇爷爷,可能他的几个儿子真的不行。
一时间,尊贵的皇帝陛下心里太乱了,他又恨,都是那个毒妇的错。
“你跟在老五身边那么久,还伺候笔墨了,他也不防你。”老皇帝俯身,压低声音,还是抱有被骗期待的,“老五会不会是估计装给你看的。”
小全子懵了:“这怎么装?”
对啊,这怎么装,陆濯早就发过疯,当初逼教导宫女和太监滚床单,他观摩一夜。老皇帝还当他是柳下惠,现在搞清楚了,是整个不行。
老皇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儿子,还有哪个贵女敢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