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之将两人交握的手更攥紧了些,哄人般轻晃几下,笑着回问:“你会说吗?”
夏理当然不会。
自纽约回来以后,两人的交流已然成为不定性质的单方面独白,并不需要对方任何多余的回应。
见夏理不答话,徐知竞等过片刻,在早已习惯的沉默间兀自给出了答案。
“那我有什么问的必要?”
相看两厌的恋人被称作怨侣。可夏理与徐知竞甚至算不上恋人,即便在这样的境遇下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能够用于指代的词汇。
夏理只能随着对方的牵引一步步绕过椅背,在徐知竞的注视下乖驯地俯身,猫一样躲进对方带着草木香的怀抱。
通往连廊的玻璃门映出屋外的大雨,和着由海潮推起的雾气,灰蒙蒙似一袭不断起伏的薄纱。
夏理亦同一阵春雾似的,缓慢将脸颊靠向徐知竞的颈窝。
雪白纤细的双臂带着凉意环上去,与湿热呼吸糅杂,隐秘而晦涩地引诱。
徐知竞的母亲让夏理将所有这一切当作游戏去享受,一厢情愿地慷慨,并不留有分毫回绝的余地。
夏理只得照做,顺从地奉献自己,在亲吻的间隙抽离地揣摩,混乱而失衡地给出反应。
徐知竞用犬齿衔夏理的耳垂,被夏理茫然的神情逗得轻笑。
清润的嗓音压低了,‘沙沙’飘进夏理的耳道,变成一片透明羽毛,一下下轻拂着长久沉落的心。
夏理害怕被徐知竞的母亲撞见,畏手畏脚地缩在徐知竞身前。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他的脸颊很快褪去了枯白,转而光艳靡丽地铺上绯色,眼波都随着被打乱的呼吸轻颤。
徐知竞舔他细薄的眼帘,用舌尖触碰夏理尚且沾着眼泪的湿漉漉的睫毛。
柔软的,幽密的亲吻自眉心流往鼻尖,预告似的提醒夏理分开始终紧抿的唇瓣。
他不自觉地哼吟,断断续续发出毫无意义的呢哝。
贫弱的欢愉暂且从心室的角落挤出来,飘游着织进雨声,同雨珠一道砸向海面,‘叮叮咚咚’轻快得好像这其实是一场足够浪漫的夏日爱情。
——
雨声始终不停。
徐知竞的母亲邀请两人在棕榈滩的宅邸住下,并于晚餐间告知,有位谭小姐不久也将抵达。
夏理不认识什么谭小姐,徐知竞倒是与之相识的样子。
后者顺着话题与母亲闲聊几句。
夏理在一旁细听,原来谭小姐打算在迈阿密玩过两周后再去纽约与唐颂见面。
令夏理感到意外的是,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一瞬,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唐颂,也并非即将到来的谭小姐。
而是从来不该由他去关心的纪星唯。
对方与唐颂的关系似乎在此刻终于被定调,彻底落幕,再也没有夏理所妄想的回旋。
夏理内心莫名地抗拒这样的结局,到底不愿承认爱也是一种会随家族衰亡而消逝的情感。
他天真地为唐颂与纪星唯假定出不曾诞生的所谓爱情,幼稚又可笑地拿真实的沉痛去褒奖两人逢场作戏时的精湛演技。
以至于从头到尾都忘了去想,那或许只是另一场未能成功的交易。
——
时间临近期末,夏理忙得焦头烂额。除了准备考试与论文,还要时不时催同组的外国人赶紧交作业。
棕榈滩与学校离得太远,他往返了几次,还是住回先前的房子,这才算是有了闲暇。
这天午后没课,夏理在图书馆待到傍晚,离开时经过实验室所在的教学楼,正巧碰上eric从里面出来。
对方不像徐知竞那样乖张,一贯拿优等生做伪饰,以此掩盖他实际和徐知竞相似的出身。
eric上前与夏理打招呼,肩上的书包似乎很沉,自然地营造出虚假的勤奋与简朴。
“最近怎么都一个人,徐知竞呢?”
“……他有事。”
夏理继续朝食堂的方向走,倒也无所谓eric一道前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陪徐阿姨?”
“嗯。”
“考试怎么办?商科连final都可以找人代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