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就这么一直在下面等着吧。
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温书棠拎起包往外走,电梯卡在楼上下不来,她干脆从安全通道跑下八楼。
周嘉让伸臂将人接住,捋顺她凌乱的发:“跑什么,又没有怪物在后头追你。”
胸口起伏,她喘着粗气问:“你怎么还没走啊?”
刚在车里开了场会,他眉宇间存着淡淡的倦怠,低声回答:“当然是等你下班啊。”
“我这明显就是加班忘记告诉你了啊。”眼眶发酸,不知该嫌他一根筋还是什么,温书棠叹了口气,“对不起啊。”
周嘉让不解:“干嘛和我道歉?”
“这不是我自愿等你的吗?”
见人仍旧皱着一张脸,他干脆手动提起她嘴角,挤出一个笑:“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加班累不累?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三下午,温书棠有一个会场陪同的外务。
是和红酒相关的领域,她先前做过几场类似的项目,对这方面也算得心应手,但依然废寝忘食地看了三天资料,尽量把场前工作做到最足。
可当她到达会场后,主办方那边的对接人突然找到她,神色焦急道:“不好意思啊,发言材料临时有更换,之前那些文件都作废了。”
“这是新的材料,辛苦你重新准备一下。”
看着手中被塞进来的一沓厚纸,温书棠顿时有些傻眼。
距离会议开始只剩三十分钟了。
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浪费时间,她立马在角落的长椅上坐下,捧着新文件逐页翻阅。
囫囵吞枣勉强过了一遍,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她便被强行拉上了台。
尽管有在争分夺秒地准备,但会议途中还是出现了几个不该有的小错误。
温书棠在工作上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这点瑕疵虽然无伤大雅,可心口就像被塞了团湿棉花,酸酸涨涨地堵着,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不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怪来怪去也只能怪自己的业务能力不够扎实。
傍晚六点,温书棠慢慢吞吞地从transline大楼里出来。
周嘉让早已等在下面,黑色大衣利落笔挺,衬得身形更为修长,松散的发剪短了一点,单手插兜,姿态懒散地斜倚在车旁。
他五官本就出众,再配上那辆价格不菲的豪车,过路行人的视线似有若无都被吸引,他眼里却只有温书棠一人。
“怎么了?”
远远就瞧她脸色不对,周嘉让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确认她没有发烧,然后又问:“今天工作不顺心吗?”
温书棠摇摇头,干巴巴的两个字:“没有。”
回去的路上,她闭眼靠着窗户,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着工作上的事,全然不知他们走的不是往常的方向。
直到再睁开眼,才发现周嘉让把自己带到了市郊的游乐园前。
从车上下来,温书棠拢紧衣领,表情发懵地去看他:“我们来这干嘛?”
和多年前一样,周嘉让信口开河的本领丝毫未减:“刚好手里有两张票,浪费了多可惜。”
园内刚装修过,与一个很有名的动漫联名,墙上绘着色彩明艳的壁画,仿照角色制成的拱门高耸入云。
来往大多都是跟着家长来的小朋友,稚嫩笑声萦绕在周围,和轻快的背景音杂糅在一起,温书棠心里的阴霾也被驱散几分。
周嘉让牵着她的手,把大大小小的项目都体验了一遍,还耐着性子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排队等旋转木马的时候,站在他们后边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看起来五六岁,乖巧的齐肩短发,皮肤很白,圆圆的眼睛像黑葡萄般清亮。
小女孩仰起头,眨巴着看了好久,忽然扯扯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不是小朋友才玩的项目吗。”
“这个姐姐怎么也在排队呀。”
女人脸上闪过窘迫,先是和他们道了个歉,刚要开口纠正,周嘉让却先一步弯腰,勾唇朝小女孩笑笑:“因为姐姐也是小朋友呀。”
小女孩不能理解:“哪有这么大的小朋友。”
交缠的手紧了紧,周嘉让回头看向温书棠,眼中宠溺几乎要溢出:“在哥哥心里,她永远都是小朋友。”
耳根噌地腾起热度,温书棠把他拉回来,羞赧地嚅声:“你乱说什么。”
“别把小朋友带坏了。”
“我怎么就乱说了。”周嘉让不以为然,“都是实话啊。”
在餐厅吃过晚饭,他们又去了最里侧的玻璃栈道。
乘坐电梯升到顶层,沿着连廊向前,豁然开阔的视野里,能俯瞰到整个京北城的面貌。
夜色正浓,高楼大厦间星光闪烁,无比寥落浩瀚的场景里,世间万物都化成微不足道的苍苍。
“恬恬,有什么不开心就发泄出来,不要在心里憋着。”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天大的难题,还有我帮你一起解决。”
温柔低沉的男声乍然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