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座,外套还没来得及换,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iris.:到了吗?】
温书棠下意识点头,后知后觉这动作太蠢,捏捏发烫的耳垂:【嗯。】
【iris.:在干嘛呢?晚上还有工作吗?】
温书棠对着桌角拍了张照:【没有,准备吃饭。】
毕竟是在漓江,她的社交动向很好猜:【和谢欢意?】
温书棠说嗯。
【iris.:我还没吃。】
温书棠问他怎么不吃,他没有立刻回,服务生送来一壶姜枣茶,她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正捧在面前小口喝着,屏幕忽而一亮,他的回话就这么跳出来。
【iris.:没办法。】
【iris.:恬恬不在,吃不下。】
一口水被呛到,温书棠弓腰咳嗽了两声,谢欢意抽出纸巾递给她,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眼神不经意瞟到那句,她顿了几秒,又想笑又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周嘉让?”
温书棠没答,拍拍胸口平复,摁灭手机,不打算再回他。
谢欢意却被勾起兴趣,亮晶晶的眼里澄满八卦:“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温书棠面不改色,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没情况。”
“少来啊。”谢欢意显然不信,朝手机那边抬抬下巴,“这都被我当场抓包了,还想狡辩。”
其实温书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根本不清楚他们这是什么状态,明明平时做任何事都条理清晰,可一旦碰上关于他的,脑袋里就像被灌上浆糊,理智尽失,冲动和心软一齐涌现。
绕到最后,她只想起那天周嘉让在车里说的话。
“他说他要追我。”
谢欢意托着腮帮,丝毫没感到意外:“那你呢?要答应他吗?”
眸光略有失焦,指腹摩挲着杯壁外的花纹,须臾后,温书棠才缓缓摇头:“不想。”
是不想。
而不是不要。
谢欢意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在哪,望着她侧脸看了会儿,掌心握住她瘦弱的腕,音调沉沉:“棠棠。”
“别再这样为难自己了。”
温书棠偏眼看向她,唇角微弯,鼻腔哼出很浅一声笑:“我哪有。”
“你们都错过这么久了,本来就够遗憾了。”掠过她的口是心非,谢欢意苦口婆心地拧眉,“还要再这样继续放任彼此吗?”
温书棠抿着唇没接话。
谢欢意在一旁干着急,恨铁不成钢地晃她肩膀:“听没听见呀。”
指尖蜷起,温书棠动了动唇瓣:“可是……”
“别和我说什么你放下他了。”谢欢意截断她的话,在她腕表内侧点了点,“要是真放下了,你就把这块表摘下来,告诉我下面藏着什么秘密。”
瞳孔骤缩,温书棠被噎得说不出话。
“当时我和许亦泽闹别扭,你是怎么劝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你啊。”谢欢意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她脑门上戳了戳,“这就叫做当局者迷。”
那晚回到酒店后,温书棠辗转反侧想了很久,熬到凌晨才入睡,一整晚都半梦半醒的。
隔天早上起床时,她眼下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盖了三层粉底才勉强遮住。
前两天的工作任务不太重,就是简单接待下外宾,带他们到周围几个地标那随便逛逛。
下午原本是没有安排的,但有位瑞士客户忽然发高烧,吃了药也不见效果,温书棠便陪他去了趟医院。
等从诊厅里出来,时间还不到四点。
天色如墨,细密的雨丝在石板路上铺开。
空气中有尘腥翻滚,寒凉的风顺着衣领涌入,如同裹着水汽的绵软拳头,无声却有力地敲打着感官。
在台阶上多站了半分钟,温书棠将被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右拐去了附近一家商场,在b2层买了糕点和鲜花。
折返而出,她抬手在路边拦了辆车。
司机师傅操一口亲切的漓江方言,问她要去哪。
关好车门,温书棠嗓音轻软:“去墓园。”
车子一路向北,窗外街景如掠影般飞速倒退。
大学这几年她回来的次数不多,一方面是真的很忙,鲜少能找到空闲时间,另一方面,是她不敢。
故地重游,就像是刻舟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