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殷昂首,觉得对方好像在讽刺他一言不合就堵门。回头看一眼门庭冷落的云华堂,他心里很是满意。
堵门有效,这会他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我是来救你们的。”
将头转回来,他不忘多说一句。
“呵。”
朱橚先笑了,笑完,对着他煞有介事的拱拱手,“姐夫你真的……好高风亮节啊!诸葛亮再世,都要对你说一句,甘拜下风。我大明没了你,就像鱼没了水,拉磨没了驴。”
梅殷的脸,瞬间转冷。
不想看和朱棣颇为相似的那张脸,他起身,慢悠悠地从躺椅上站起来。目光落在朱楹身上,顿了一瞬,而后劈头盖脸便骂:“朱楹,皇考明令禁止宗藩种田、商贩、盈利。你竟敢顶风作案,卖花卖布。你把皇考放在哪里?你可还记得,你的亲王身份?”
“父皇有言,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梅驸马口口声声说我有罪,我倒要问一问,梅驸马是嗣君吗?”
朱楹并不买账。
梅殷瞧着,他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呵,嗣君,他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
“我固然不是嗣君,可宗室有犯,我身为宗亲,大义灭亲,义不容辞!”
“梅驸马所谓的义不容辞便是坐在这里,挡着客商们的路吗?那本王也想大义灭亲,参梅驸马一本!”
“朱楹,你可真会颠倒黑白。与民争利的不是我,是你们。不遵祖训的也不是我,是你们。现在恬不知耻倒打一耙的也是你们。你当真以为,陛下不发话,我便奈何不了你们?”
“事非功过,陛下自有论断。梅驸马既然已经上了折子,那就该等候陛下裁决。现在梅驸马自作主张跑到云华堂门口,又将陛下放在哪里?”
“陛下?陛下乃皇考所出,自当唯皇考之命是从。听之任之,袖手旁观,本就有违皇考祖训!”
啧啧。
朱橚眨巴眨巴眼,怎么就吵起来了呢?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弟弟,他夹在中间,装聋作哑,不好。
便上前一步,装模作样道:“我说,父皇还说了,当各守祖宗成法,勿失亲亲之义[1]。你们吵这么大声,干什么?亲亲之义,都被你们忘了?”
他本意是劝架。
哪知道,梅殷本就看他这个死舔狗不顺眼,瞥了他一眼,讽道:“你也好意思说祖宗成法?”
不是。
朱橚又眨巴眨巴眼,他姓朱,为什么不好意思说祖宗成法?
“叔叔弟媳,长幼尊卑有序,从来没听说,天下间有那叔叔对着弟媳叫师父的。周王真是惊世鬼才,可恨,可叹!”
梅殷的嘴好像裹了冰,说出的话冷冷地打在朱橚的脸上。
朱橚的笑瞬间消失了。
“梅殷,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连名带姓喊了梅殷一声,朱橚彻底爆发了,“老子才是父皇的亲儿子,你一口一个皇考,你算老几?想舔父皇是吧,你现在撞死在这里,马上就能见到父皇,到时候父皇还夸你是他的好女婿!”
“周王如今有了依仗,到底和从前不一样。”
梅殷却不生气,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橚一眼,他眼中写满了不屑。
朱橚明白他在说什么,当即近前一步,怒道:“大胆梅殷,你竟敢讽刺四哥!四哥乃四海之主,你以下犯上,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皇明祖训!”
“周王倒是,好大的威风!”
梅殷也怒了,同样往前走了一步,他看着朱橚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敢动我一下试……”
一个试字还没说完,他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
怎么吐血了?
“梅殷!我跟你没......哇......完......哇......”
一口粘稠浓厚的鲜血从朱橚的嘴里喷出来,朱楹慌忙上前,唤了一声:“五哥!”
朱橚却拂开了他的手。
跌跌撞撞奔向梅殷,朱橚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边吐血边说:“梅……哇……殷,我……哇哇……做鬼也……不……不会放过……过……你!”
梅殷怔住了。
看着那血口大盆,良久,他回过神了。假的,一定是假的,朱橚怎么可能吐出这么多口血?
他不信。
“周王故弄玄虚,是想诬陷我吗?!”
“梅殷,你好……哇……虚伪。”
朱橚嘴里又喷出一口血,紧接着,血又从他的耳朵里,鼻子里流了出来。砰!一个后仰,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