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你是不是想把倭寇引进来?”
“我是来救你们的。”
陈丽质无奈极了, 知道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 她又催道:“安王妃来了,人就在门外,你们快点开门。”
怕“安王妃”这个名号不好使,她又说:“我不骗你们,你们要是不给我们活路,我就站在树上喊,把真正的倭寇引进来。要死,咱们一起死。”
大概倭寇比安王妃好使,里头真有人动了。先是有人从门缝里看了看,而后打开一条缝,又试探着往外看了看。待看见门外的确只得几个女子,才放了心。
徐妙容赶紧钻了进去,入目,却只得几个拿着家伙什的小厮,余下的,便是一堆妇孺。妇孺手上拿菜刀的拿菜刀,拿耙子的拿耙子。
那架势,怎么看她都有些后悔。
来错地了。
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却有人拦住了她。那拿着刀的胖妈妈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问:“你是谁?”
又挥舞着刀问陈丽质:“你刚才说,安王妃来了,安王妃,是我想的那个安王妃吗?”
“是是是。”
陈丽质躲着刀,说:“是你想的那个安王妃。”
“安王妃?安王妃为什么会来我们象山?”
胖妈妈还是没放下戒备。
恰在此时,最里头知县夫人得了消息出来了。她似也有些不信,手上握着一把短刀,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目光落在徐妙容脸上,她步子一顿,试探着问:“真是……真是安王妃?”
徐妙容正想着怎么证实自己的身份,知县夫人却不知为何,就这么信了。
她放下短刀,问:“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
被二鬼子“运”过来这事,说起来有些丢人。可这等场合,徐妙容也不好遮掩,便长话短说,把事情起因经过说了一遍。
知县夫人点头,“哦哦哦。”
又骂倭寇:“该死的倭寇,贼胆滔天,就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塞到泔水桶里浸死。这象山城被它们搞乱了,林映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妃若抓到他,定要把他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夫人知道这林映真?”
徐妙容有些惊讶。
她还半字未提到林映真,林映真也是今早才窜入象山县的。那时候,象山县里的倭寇已经开始了作乱,这知县夫人,既早早闭门不出,如何又会知道林映真的名字?
还有,县衙乃机要重地,该是三班六房齐备的。可她自进来,便只见几个小厮,余下皆是妇孺。三班六房,去了哪里?
她看向知县夫人。
知县夫人却叹了一口气。
“王妃可知,宁波市舶司出了大乱子!”
“是何乱子?”
徐妙容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只她到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便示意知县夫人细说。
知县夫人又叹了一口气,道:“朝中本与倭国说定了贸易往来,倭国的船,原该在五日后抵达。可谁知,他们前天下午竟然提前到了。宁波市舶司想着,到了就到了,左右有勘合,提前叫他们进来,事情办完了,再把人提前送走了便是。可谁知。”
说到这里,知县夫人的声音越发激动。
“朝廷明明只送出去一份勘合,倭国却来了两拨人。前头那拨,叫什么畠山氏的,后头紧跟着的,是土岐氏。两拨人一道来,一道送上了勘合。两份勘合,一模一样,辨不出真假。市舶司的人没辙,便先把人请进来了。”
“市舶司怎会如此草率?”
徐妙容满脸都是不赞同。
说实话,她的确不理解市舶司的操作。这操作,可以称得上一句,神操作。
土岐氏跟着畠山氏,尚且可以用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来解释。足利家族有意抬举畠山氏,土岐氏不满,一心想和畠山氏别苗头,因而跟着前来,这不难理解。
可,市舶司是脑子进水了吗?
勘合是大明发出去的,大明只发出去了一份,至于这一份给了谁,不重要,那是足利家族的事。交上来的勘合既然有两份,两份都似真的,那便该把人统统拦在外头,只等足利家族出面,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再放人进来。
可宁波市舶司倒好,为求省事,就这么稀里糊涂把人全部放进来了。现在好了,两拨人都捅了大篓子,朱棣的脸,怕是被打得啪啪的。
预感此事之后,宁波市舶司怕是要被从上到下撸个干净,她呵呵一声,又问:“外邦来人,自有他的去处,如何又由着人跑的到处都是?”
“是这个理。”
知县夫人脸上越发郁闷,她也想骂宁波市舶司里诸位,是走后门当上官的吗,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祸水竟然引到了她们象山。可好死不死的,自家老爷和县衙的人,都去鄞县支援了。
“倭国来人,按照礼法,市舶司要赐宴。前儿晚上,市舶司设宴招待使团。那畠山家被安排在次座,土岐家被安排在前头。市舶提举大抵对坐在前头的土岐家热情了些,畠山家心生不满,便从库房抢了先前卸下来的倭刀,杀了土岐家的人。两边打杀起来,可不就乱了起来。”
“象山离鄞县近,我们家老爷得了消息,便匆忙带人赶去了鄞县。可谁知,这帮杀千刀的,竟然从鄞县,窜到了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