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容却摇了摇头,“臣妇还没说完呢。”
“还没完?”
朱棣属实震惊了,这下江南,是去办事的,还是打劫他的?
“刚才臣妇忘了说,其实剿灭倭寇的时候,臣妇还受了伤。看病养伤,到底也要花钱,所以,陛下……”
徐妙容暗示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朱棣愣住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这位弟妹都不像是有伤的样子。
“你伤在哪了?”
他问。
徐妙容指了指自己,“心里。”
朱棣:??
他也给出了一个“你在逗我吗”的眼神,正要说话,徐妙容却道:“臣妇卧薪尝胆,将计就计,为了捣毁林映真的阴谋,在那逼仄的箱子里蜷缩了整整一晚上,又因为看到了倭寇的凶狠,臣妇的心里,受了些创伤。”
创伤?
创伤??
朱棣已经不想说话了,卧薪尝胆,将计就计,真是好大义,好勇敢。他若再拒绝,显得他这个皇帝,太小心眼。
“你们回去吧。”
他说。
见两口子不动,他干脆摆了摆手催促,“回去回去,这几天,都不要进宫了。”
他不想看到他们。
“那报销的钱……”
徐妙容小声提醒。
“高炽。”
朱棣近乎是咬牙切齿了,“从陈家的脏银里,拿小半箱出来,给她。”
小半箱。
徐妙容觉得,幸福就好像那花儿一样,在她眼前开了。喜滋滋地回了王府,用过饭,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朱棣好像没说,什么时候给钱。
寻思着“赃银”还没二次清点呢,怕是最快明日才能拿到钱,她便先把这事丢在了脑后。
翌日,从数钱的美梦中醒来,清醒了一会,她才发觉,朱楹不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忙问一旁伺候的月芽:“王爷呢?”
月芽道:“世子殿下送了银子来,王爷正在前厅与他说话呢。”
银子。
徐妙容瞬间坐不住了,急急忙忙下了床,又迅速洗簌完毕,她便往前厅去了。走到半路,恰好遇到点完钱回来的朱楹。
“高炽走了?”
她问朱楹。
不等朱楹回答,又急道:“多少。”
“五百两。”
朱楹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乖乖!
徐妙容吃了一惊,心说,朱棣你还怪大方的。
五百两,当真是小半箱。但,实事求是,兰溪之行,她花出去的,其实并没有五百两。所以朱棣这是,被她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地要钱气糊涂了,还是不明真相,错以为一箱银子,并没有多少?
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一来,朱棣这个人,精明。她就没见过,比他还精的人。
二来,早在发现地道里的银子时,朱楹就修书回了应天。因此朱棣不可能不知道,一箱银子有多少。
既知道,却又偏给了这么多钱,只能是因为,“他愧疚!”
没错。
徐妙容几乎已有十成把握了,她说:“王爷,这钱拿着,可能有点烫手呢。”
若说所有事件中,有一个人在运筹帷幄。那么。这个人,便是朱棣。陈家也好,倭寇也罢,背后牵连的,是丘福,是朱高煦。
前者,是跟着朱棣一道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肱骨之臣。说句夸张的,丘福之于朱棣,就相当于她爹徐达之于朱元璋。
而后者,是朱棣的亲儿子,是让朱棣犹豫不决,迟迟未定下太子人选的影响因素之一。
不想彻底丢弃这二者,朱棣选择,捣糨糊。鉴于她和朱楹是受害者,这五百两银子,其实是安抚他们的。
“其实。”
这么一想,徐妙容又觉得,五百两银子有点少。
“如果他能给我一整箱,我真的会闭嘴的。”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如果过不去了,那只会是因为,钱给少了。眼下,看在已经到手的这五百两的份上,她暂时,可以闭嘴。
但别人闭不闭嘴,她就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