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她叹了一口气。忽的想起那会在平山堂的那幅场景。
她想到, 朱楹要她喂樱桃时,她看过去,正好对上的, 他的眼。想到, 他按着那颗樱桃, 指腹在她唇间滚过时的力度。
樱桃是圆圆的,鲜甜的。他的声音,像是被樱桃汁洇过, 也带上了几分黏腻的甜。
他说, 他心悦她。
好似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人捅破, 她再也无法装看不见。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平衡就此打破,一时之间, 她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就这样不好吗?
她有些烦躁, 心中隐约还生出几分逃避来。
感情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必需品。有了, 锦上添花, 没有,她也不会强求。她以为她会和朱楹就这样彼此扶持, 互相尊重,像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一样,合作到不能合作的那一天。
可朱楹,说他要的更多。他还问她,心悦他吗?
心悦。
这个词可太难得了。一个人的嘴可以说谎,眼神可以说谎,可她的心,是说不了谎的。
她应该说不的。毕竟这么久以来,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平衡维持的很好,她与他,将性与爱,将感情与生活分得很开。
可答案要说出口的那一瞬,她竟然犹豫了。
这种犹豫让她慌乱,所以她模棱两可,推开了他。
如今静下心来细想,她依然不能确切的给出否定答案。她想,她约莫是完了。她竟然对朱楹动心了。
怎么办呢?
仰头看着那轮明月,她想寻求一个答案。可月亮不会说话,它只会无声地洒下清辉。一样的明亮,两处却皆是闲愁。
带着满腹心事,她机械地上了床。果然,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她没睡着。
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月桃轻声唤她,顶着两个核桃一样的眼睛,她半起了身。月桃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闭着眼睛躺下了。
月桃没辙,想着,虽然已是日上三竿。可王妃昨夜没睡好,那就随她去吧。左右这九成斋里,又没有别人。
想到“别人”,忍不住又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作孽啊。
王爷和王妃,竟然闹别扭了。虽然她们不知道那别扭是什么,又是因何而起,可王妃的样子,显然有些逃避。
说起来,这还是王妃第一次住进九成斋呢。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风水轮流转,王爷和王妃,竟然掉了个个。
轻轻放下帘子,月桃便要轻手轻脚往外头去。人刚走至门外,便听得小丫鬟来递话,道南边送盐的来了。
王府的盐一向由顾家人供给。自打顾兴来承诺包圆了府上的盐,宁波府那头,便每隔三个月来送一回盐。
距离上次送盐到现在,的确快三个月了。
月桃心里有数,正想交代几句,月栀又不知打哪摸过来了。一见了她,便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听说王妃还没用饭,正带着有池,往这里来呢。”
“什么?”
徐妙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其实她并没有完全清醒,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厉害。可一听到朱楹两个字,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内某个机关好像被触发了。
她一把掀开帘子,问:“他来了?来这里了?”
月栀道:“奴婢与王爷,是前后脚出门的。”
前后脚出门。
徐妙容快速计算了一番,而后,心里一凉。顾不上再问,她立马下了床。急急穿上鞋,又催道:“你们快帮我打水来。”
她要洗漱,然后,快速逃离。
月桃月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月栀欲言又止,想说,王妃,其实王爷昨晚上,压根就没睡。那平山堂里的灯,亮了一晚上。
触及徐妙容欲盖弥彰的神色,她还是将那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帮着徐妙容快速梳洗打扮,弄完了,徐妙容也顾不上用饭,只交代了一句“我刚才好像听到小丫鬟说,南边送盐来了”,便顺理成章地往外头去了。
月桃月栀无奈,只得跟上。
到外院的时候,送盐的人果然已经候着了。徐妙容远远瞧过去,只觉得面熟。想了想,上回来送盐的,好像也是这二人?
果然,那二人先给她见礼,见完礼又道:“上次来时,路上用了两天。原以为这次,两天也够了。谁成想,天热,紧赶慢赶,路上还是耽搁了些,所以才晚来了半日,还请王妃见谅。”
“无碍。”
徐妙容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