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到应天,路程不算近,大热天的,跑这一趟,不容易。更别说,盐还是不要钱的盐。她若还斤斤计较,那她就太不是个人了。
“顾家人可还好?”
盐既是顾兴来送来的,便少不得问到顾家人。
其实先前在宁波时,徐妙容就该寻顾兴来两口子说话的。只可惜,诸事繁杂,又兼她在象山,顾家人却在定海,是以匆忙之间,她只得作罢。
此次得了机会,她便多问了几句。
来人自是捡着重点说了。又寒暄了几句,月栀便领了人下去。月桃上前,便要清点盐入库。可,刚打开一袋盐,她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徐妙容闻声看去,又听得:“盐怎么变成石头了?”
盐变成石头了?
徐妙容怀疑自己幻听了,急忙上前,却发现,原该是装着盐的袋子,此时却装满了石头。心中有无数个猜测涌上来,顾不上多想,她忙命人将剩下的袋子打开。
可……震惊她全家的是,所有的袋子里,全装的是石头!
盐不翼而飞了。
不仅不翼而飞,还变成了石头。
这场景有些诡异,诡异到徐妙容的思维都停顿了一瞬。她想到了,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眉头紧紧蹙着,又松开,她作势便要叫人把送盐来的二人寻来。
恰在此时,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
徐妙容眼睫毛一颤,心也极快地跳了一下。
在回头与不回头之间,她选择了不回头。在理他与不理他之间,她选择了理他。
“盐变成石头了。”
她说。
“盐变成石头?”
朱楹显然也有些诧异。他上前,先看了她一眼,而后盯着那堆石头看了看,接着弯腰随手捡起了一颗石头。
握着那颗石头,他也不急着张口,只来回在手里摩挲了一会,才道:“这石头,成色倒是不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成色。
徐妙容无语,在心里吐槽,你是盘核桃盘上瘾了吧,可石头又不能盘,成色好不好,不重要。
“石头不能盘。”
她故意说了一句。
朱楹有一瞬间的错愕,似是意识到她想到了何处,他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这石头颜色一样,质地均匀,外形大差不离,因此应是同一处所出。”
话音落,顿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山中之石,多棱角,而河中之石,多圆润。这些石头,应是河中所出。”
徐妙容没吱声。
好半天,她回了一句:“南方本来就多河流。”
言下之意,送盐途径的地方,本就河网密布。石头是从河里出来的,理所应当。
知道她心里仍不自在,朱楹也没计较,他笑了笑,道:“是这个理。”
徐妙容有些不好意思。
朱楹却不看她,只将那石头递到了她手中,道:“从宁波到应天,的确河网密布,可盛产黑色鹅卵石的河流,并不多。”
“你的意思是?”
徐妙容若有所思。
刚才她只顾着不自在了,倒没注意到,眼前几千颗石头,都是黑色的。诚如朱楹所说,这些石头大小,色泽,光滑度都大差不离,不大可能是从许多条河流里分拣出来的。
况且绝大多数河流,沉积的石头多为颜色不一的鹅卵石,从一堆不同颜色的石头里挑出所有黑色石头,她不认为,有人会这么闲。
原先她以为,难不成是顾兴来故意的,搞出了一个恶作剧,故意戏弄她。
可顾兴来不似做这种事的人。
单看先前他将云华堂白送给她,就知,他是个极会权衡利弊的人。既是会权衡利弊,便不会大剌剌将两边好不容易连结起来的关系打断。
可若不是顾兴来,又会是谁呢??送盐来的二人最有嫌疑,毕竟他们近身接触盐。路上又没有摄像头,他们完全可以监守自盗,偷梁换柱。
可徐妙容还是觉得不像。
并非她盲目信任二人,而是,顾兴来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不管是上次送盐还是这次送盐,直到要* 正式送盐的前一刻,他才定下送盐时间和送盐人选。
送盐来的二人本以为,这次轮不到他们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顾兴来又点了他二人。
既是临时决定,二人便不该有提前准备的机会。
退一万步讲,二人换盐,是临时起意。可换了盐,总该有人接应吧。上回顾兴来送盐来时还附了一封信,信里说,二人乃土生土长定海人士,知根知底,人际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