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叮嘱了一句,又回过身对徐妙容道:“你们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我去驿馆门前守着。”
徐妙容便猜到,他是要去等消息了。
其实不用救火的人回来传话,她就已经猜到了。朱允熥抱了必死的决心,那把火,能助他跑出来,想来不是轻易能扑灭的火。
所谓的消息,应该便是,高墙里头,无人生还。
心中莫名有几分伤感,她摸了摸那婴孩的手。婴孩似有察觉一样,捏住了她一根手指头。
罢了。
就当作件好事吧。
她自己劝自己。
却说驿馆门口,朱楹如方才一般,满怀心事地坐着。虽面上不显,可圈椅的把手却被他握紧了。
最先来传话的守卫又来了,他跌跌撞撞跑过来,至朱楹面前,一个踉跄,直直摔了一跤。顾不上爬起来,他颤抖着回话:“安王殿下,广安宫……广安宫火势燎原,高墙里头……里头所有人都……都死了。”
一句死了说出口,守卫抖如筛糠,“建庶人、吴庶人,他……他们全被火烧死了。”
朱楹唰地一下起了身。
消息传至里头,徐妙容拿着小摇铃的手顿了一下。闭了闭眼,她叹了一口气。吴庶人,便是朱允熥。至此,朱标的所有后人,除了这个尚不知事的小婴孩,全部没了。
“王妃。”
两个丫鬟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建庶人、吴庶人,身份太特殊了,眼前这婴孩,偏是高墙起火时出现的,吴庶人身边,又正好有个差不多年月的小婴孩被烧死。
咽下一口口水,二人明智地决定,不闻、不问、不说、不知。恰好有池送了羊奶来,二人便你抱着孩子,我喂孩子,分工协作。
喝了羊奶,小婴儿倒也乖乖睡了。
徐妙容总算松了一口气。
似熬鹰一般,总算熬到了白天,朱楹被凤阳知府请去衙门,处理起火一事了。有池又要出去打听,哪户人家比较本分,身家又清白。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人摸到了驿馆。
是陶氏。
对于陶氏的到来,徐妙容有些惊讶。做好事不留名,不想多事,将陶氏送回去后,有池几个,都没表明自个的身份,只道自家是外地来的商户,正好路过凤阳,在此歇脚。
陶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偏偏寻到了驿馆。
没记错的话,陶氏应该还在小月子中,怎的却起身来了驿馆?
忙叫眼生的小丫鬟前去打探,丫鬟回话,原来陶氏是来告状的。她要告,魏德福意图谋反之罪。
谋反,可是大罪。徐妙容虽把人叫了进来,却还是没打算露面。可,陶氏说了,她要亲自面见安王妃,将那谋反证据呈上。
徐妙容思来想去,同意了。
她露了脸,陶氏见是她,震惊不已。一边跪下来给她连磕三个头,另一边又喜道:“自恩人离开,民妇便一直在打听恩人的下落,倒没想到,原来恩人就在民妇面前。安王妃大恩,民妇无以为报,愿此生当牛做报,任凭王妃驱使。”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徐妙容忙叫人把她拉了起来,又问:“你该在家中养着身子,如何又来了驿馆?谋反,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陶氏的面色,是肉眼可见的虚弱。她站在那里,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徐妙容叫人给她搬了一个板凳,她却不肯坐,只道:“民妇和叛贼是一家,合该千刀万剐,哪有资格在王妃面前坐下?”
从袖子里掏出一朵残败的白莲花来,陶氏又道:“王妃娘娘,这便是,叛贼谋反的证据。”
若是放在往日,徐妙容或许要笑了,可证物是白莲花,她不得不上了心,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魏德福,哪是上山采灵芝,他明明是,胆大包天,想自个做那发号施令,高高在上的土皇帝!”
“说详细些。”
“回王妃娘娘的话,民妇夜里起解,才发现,魏德福偷偷回来了。民妇听到他与那李万福、何成二人嘀咕,说,再多拉点人上山,先哄好姓范的,再想办法,取而代之。到时候,他们就能在凤阳城呼风唤雨,就连凤阳知府,都要听他们驱使。”
“姓范的,是何人?为何代替姓范的,就能在凤阳城呼风唤雨?”
徐妙容越听越迷糊,李万福、何成,她知道,是跟魏德福一起消失了半个月的本地人。他们三人,完好从龙虎山下来了,还说要再拉人上山。
拉人上山做什么?当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