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陶沉璧问陶晰,“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家里肯定还有事等着我去做的。”
陶晰垂着眼,给陶沉璧添了点稀粥,“别急,二姐。”
陶沉璧松了松颈椎。
她不止一次梦见陈怀先了。
她想他了。
想回家去等他。
陶晰说,别愣着了,姐姐吃饭。
陶沉璧没什么胃口,恹恹地趴着,“我想陈怀先。”
陶晰夫人神色一下子就变了,陶晰还稳着,“他不是出去做生意了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陶晰和他夫人小薛借口要出门买东西,让家里办事最妥帖的丫鬟陪着陶沉璧。
俩人刚一出门,小薛就拉着陶晰的袖子说,“你莫不是真的要瞒姐姐十个月?”
“要不,还能怎么样呢?她怀着孕,激动不得。”
“要不你去探探咱们姐夫吧?”
陶晰眉头一皱。
这事实在是复杂了点儿。
且不说陈怀先现在人已经落狱了,就是陈家,陶沉璧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
陈家,着了大火。
旁人只知道这火烧死了陈老爷、陈家的二奶奶虞初桃和她新生的孩子。
却不知道,这火,是初桃放的。
陈怀先北上,陶晰接陶沉璧回家,初桃顺利诞下一个男孩儿。
名义上是陈怀先的第一个儿子。
实际上,却是陈家的三少爷。
初桃生命的最后十个月,有了能替代初桐一点点存在的陶沉璧,有了可以认真说话的异性好友——她从前一直只觉得是个游手好闲之人的陈怀先,还有了一点目标。
她就想让这辈子停在这儿。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掉在床上的长发,是多余又无用的。
初桃觉得,孩子就像她的心和肝,脾或者胃。
确实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但也确实不值得有格外的对待。
如果她决定毁了自己,那作为她身体一部分的这个孩子,也势必要跟着她同落。
她想过一万种办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做点特殊的事情。她的整个孕期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用于思考如何弄死屋子里那个垂垂老矣的刽子手。
这该是最疼的一种。
所以这次,初桐,抱抱我吧。
我也好疼。
陈怀先精神头很好,陶晰托了好多人,才见了他这面。
他穿着白色的囚衣,上面沾了点血迹,头上杂杂乱乱地插着些稻草的梗,嘴里也叼着一根。
陈怀先是这样一种人,头永远昂着,十分骄傲。即使他现在已在阶下,一阖眼皮再睁开,眼睛也是从下向上移的,带着一点儿不驯。
他盘着腿坐着,陶晰蹲下来和他说话。
陈怀先笑呵呵地,“外面什么情况?还好吗?”
陶晰叹口气,“总感觉要瞒不住了。二姐这两天总闹着要回家。我听说陈家着了火,下人们倒是早早被打发了出来,只是老爷和二少奶奶都没能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