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声听到没有生命危险,便松了口气,一边扶着温言书的手臂,一边缓缓坐在椅子上。
吴雁也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坐在长椅上,她疲惫地捏着眉心。
她想起七岁时第一次自杀被抢救过来的吴桥一,躺在病床上问她:“为什么同学们都不和我玩?”
她想起吴桥一上初中时险些掐死一只小猫,原因是:“它朝我乱叫,它挠我。”
他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情绪,因此遭遇过排挤、辱骂和欺凌。
但他同样因为人际交往障碍无数次半夜惊醒、寝食难安。
接着,神经衰弱、睡眠障碍、焦虑和抑郁又都打包送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房间时长在半夜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吴雁便悄悄等动静消失,然后一遍一遍等他闹累了,才打着地铺,在他房间睡下。
他看上去四肢健全、无病无灾,但他就像是个封闭的蜂箱,每天只能任由糟糕在体内嗡嗡地打转。
这次的自杀,吴雁从他被迫遣返回家关禁闭时便早有预期。
他虽然不会觉得拿圆规扎人、当众自残有什么错,但他清楚被人围观议论并不好受,他也知道,自己不去上学和勒令不允许上学,是完全不同的。
“joey他,看上去虽然情感淡漠,但他其实是个对孤独特别敏感的孩子。”吴雁说。
第20章 健康
佟语声觉得,他似乎可以理解吴桥一的“敏感”。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又下意识握紧了袋口。
生病的小孩都是敏感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吴桥一了。
洗胃室里传来非常凄惨的哀嚎声,里面的人好似肝肠寸断一般。
温言书听得面色发白,一言不发地攥着拳头,半晌才猛地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惊觉自己逗留的时间太久了。
吴雁连忙起身送他走,两人互相道了几句客气话,才匆匆分别了。
“摁住他!别让他碰管子!”
身后的房间里,充满狼藉的声音伴随着吴桥一绝望的哭腔,在走廊上卷起叫人心焦的空气。
这是佟语声第一次听到吴桥一哭,单纯的因为生理上的疼痛而哭嚎。
他原来也是有痛感的,佟语声产生了这样荒谬的感叹。
比几个世纪还长的半个小时过去,洗胃室恢复了平静,吴桥一宛如一具死尸,侧躺着被推了出来。
医生扬了扬被他踢青的胳膊,感叹道:“小伙子,劲儿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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