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想想,确实十分符合李晁的行事风格。
他在政事上总能突破常规出人意料,又让人无法轻易反驳。
大材小用,那也是皇帝的事儿。既然之前的监察御史争论不休,那便索性从其它地方调一个定然能干成的人,一力降十会。
且钟平邑背后还有户部尚书,听说他本人对水利之事也颇有心得,身为中书舍人跟在李晁身边,可以说是朝堂上除了李晁,最了解此事前因后果的人。
这么一想,他还当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还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选。
道是奇兵也不为过了。
“已经定了吗?”
原菁莘猜测:“还未放在朝堂上议,但既然密令都已发到了我阿父手上,估计很快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下来了。”
“好了,”原菁莘拉着她往外走,“消息都说完了,也该我查验查验你了。”
萧芫有气无力,如丧考批。
万万想不到,好不容易放的这半日假,是在自个儿宫里的院子扎马步练招式。
更想不到的,是浑身的酸痛还没恢复,就又被硬拉出去为原将军送行。
幕篱一遮,萧芫舍命陪君子,从宫门一直陪到了京城的城门。
她都不知多久不曾走过这么长的路了。
拿胳膊肘儿捣捣身旁还够着脖子往远处看的人,“该回去了吧,人都已经看不着了。”
原菁莘摇摇头,“我阿母嘱咐我了,送行定要望久一些,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了,远行的人才会平安归来。”
萧芫与她打商量,“那咱坐着看行吗?”
她实是腰酸腿疼,站不住了。
原菁莘:“你坐吧。我站着还能看到一点儿黑影,坐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丹屏机灵地搬过来一个圆凳,萧芫坐下,弯腰捶着自个儿酸痛的腿。
还好回宫的时候坐的是马车。
反正要她走,她是一点儿都走不动了。
支着混沌的脑子安慰几番好友的离愁别绪,让马车先绕去将军府将人放下。
再踏上回宫的路时,萧芫困得闭上眼便能立刻沉入梦乡,一心只想回到自己颐华殿的床榻上。
只天有不测风云,萧芫在外宫,扶着丹屏的手下马车的抬眸一刹,便看到了一个身影。
紫官袍金玉带,面容儒雅,行着阔然的四方步,虽正与人笑言,可依旧能看出骨子里的疏离与淡漠。
正是她的亲父,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右相萧正清。
第30章 父亲
萧芫瞬间清醒, 甚至有些过于清醒,就像是被人倒了一桶冰水,四肢百骸皆是彻骨的寒意。
本能捏紧了丹屏的手。
“娘子?”丹屏疑惑, 也有些担忧。
萧芫只定了两息,便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抬步。
从前是怕他不想看到她,可现在, 是她不想看到他。
原本好好的一日,何必多看给自己添堵。
只是没行几步, 便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芫回头,看到他竟跟了上来。
先前与他说话的那几位大臣,已经往宫门处走了。
萧芫本想直接离开,可看看不远处的那些三三两两的臣工,和来来往往的宫侍, 还是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父亲。”
眸光半垂, 静静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 才听他开口:“萧芫,春日宴那日,萧若浑身是伤被人送回来, 可是你所为?”
萧芫毫不意外。
除了这件事,能让他主动叫住她的,也没有其他事了。
她不想抬眼, 就这般保持恭敬低头的姿态。
她知道, 他那双眼眸中,一定是满满的挑剔与厌恶。
前世今生, 她看得够多了,不想再看了。
抿得唇有些泛白,方开口,“父亲只问萧若的伤,不问缘由吗?”
她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极沉极重,又仿佛与以往有什么不同,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针扎般的难受与排斥。
“那缘由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