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晁深眸沉凝,“朕只怕,暗处不曾追回的,还有更多。”
此言并非空穴来风,狡兔三窟,破开一道口子,只能抓出已经现行的,更多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黔方之案诸多疑点虽看上去都有了答案,但又何尝不是背后某些人的断臂之举,一张弥天大网渐渐显形,案子了结,对于明暗之间的博弈来说,可能只是个开始。
“李晁,”萧芫眉稍秾隽,流转间顾盼生辉,“无论赈灾还是走私,到最后都体现在账务上。
外埠一时鞭长莫及,但宗室许多用度都是自公中出,我想借此彻底清算内宫,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尤其长公主府,和清湘这个郡主。
长公主与平昌侯就算插手,清湘也不一定会知情,越是这样的人,越好抓住破绽。
李晁并无二话,只是嘱咐一句:“若有需要,随时与我说。”
萧芫抿唇,余光里,他撑案的手脉络分明,点头与他回应,既然事已说完,那她也该回去了。
忽然,身后的锦杌刺啦一声,倒在了萧芫脚边。
她愣愣抬头,看到他似痛似伤的眼眸,心后知后觉猛然跳动。
她只是瞥到他的手向她靠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起身避开了。
只是又快又急,竟将锦杌带倒在了地上。
第58章 乞求
“我……”
一时有些无措, 她想说,她并非故意,可若说出口, 好像就更不对了。
李晁唇绷得泛白,原来,比她客客气气唤他陛下更痛的,是她几乎本能的避之不及。
喉结深深滚动, 压抑着呼吸。
“萧芫,现在, 我与你之间,就只剩下这样的事了,是吗?”
一股毁灭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出,什么密报,什么政事,所有他与她之间可能存在的隔阂, 都应一炬以焚之。
可转而又自嘲。
自嘲这几月来,哪一回她主动来寻他, 不是因为正事呢?
其实……也有的, 只是,久远到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那时是何感受呢。
他一面欢喜看到她活泼的模样,一面又烦躁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推拒他的苦心。
有时甚至匪夷所思, 他李晁的皇后,怎么能是这般为了玩乐掏空心思逃避读书之人?
萧芫听见,诧异地看向他,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 就只剩下这些事?”
这些事,难道不才是最重要的事吗?
触及他的目光, 她反应了过来。
心抽痛一般,受不了地又后退一步,撑着书案稳住身子,湿润着眼眶笑出了声。
她问他:“李晁,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你要一个德行兼备的皇后,万事都能知晓、明白、与你并肩,恨不得是和历朝那些贤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泪破碎着,她艰难地一字一顿,扬起的唇角比哭还让人难受,“我现在,可算是有些接近了?”
“可你却又不满了。
……李晁,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他头上。
面色一瞬惨白。
只因他切切实实这样想过,甚至就在刚刚,教她看密报时,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他在说什么呢?
他又,想要什么呢?
“我……芫儿,不是的。”
说一不二、英明神武的圣上,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徒劳地想抓住什么。
“你不要碰我!”萧芫眼泪连成了线,布满了因激动而潮红的面庞。
脊背支撑不住一样弯下,话语像是肺腑里呕出来,连着破碎的五脏六腑一起。
“那么多年,我说我不快乐、不开心、不想要时,你只会拿大仁大义压我。
皇后的名头像是枷锁一样套在我身上,你一提,我万般的理由都成了毫无道理,只能任你摆布。”
“你太能言善辩了,李晁,你总是有那么那么多的道理,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能引经据典地来规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