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此时此刻,才算是真的想通了。
对旁人的期许少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便已经很好了。
什么青梅竹马、未来的少年夫妻,混杂太多,只能平添负累。
该早些想通的。
萧芫想。
若能早些想通,前世即便同样的结局,她也不会那般痛苦。
早些想通,今生……就不会开始,不会这般,被伤得痛了,才知道割舍。
“娘子。”
萧芫目光移过去,看到漆陶捧着一个精致的插花进来。
“还是御前送来的,说是……是圣上亲自去折的,梅瓶,也是圣上亲自选的。”
漆陶的声音含着几分小心翼翼。
只淡淡一眼,萧芫视线便挪了回来。
不咸不淡道了句,“知道了,放那儿吧。”
漆陶应声,到案边,恭敬地将昨日的换了下来。
连着好几日了,圣上不来,却日日都使人来送花。
放在以往,只有圣上亲自来颐华殿时,才会为娘子带上一枝。
如今却每日不断,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何时。
又是几个日升日落,到后来,漆陶已不会再请示萧芫,只是每日晨曦时分,默默用今日的花换下昨日的。
就这样,萧芫书案上的花始终新鲜,也始终日日不同。
这段日子,萧芫白日去慈宁宫,夜里回来也有处理不完的宫务,每一个时辰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忙碌起来,倒是没有空暇、也没有精力想另外的事了。
也……许久不曾梦魇。
恍惚间,仿佛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一直到她想也想不到的以后。
只是偶尔太累的时候,脑海放空,会无意识地回忆起那一日,御书房的昏暗灯火下,他将她压在御案上,倾身霸道的吻。
还有姻缘词中,三生石前,两人相贴的手掌。
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几分话本里所谓情窦初开,所谓花前月下是何等滋味。
唇边噙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如瀑的墨发披散,几缕绕在纤柔如玉的皓腕上,发梢触着悬于柔胰中的,古朴的佛珠。
一段时日的供经与贴身佩戴,让佛珠愈发莹润光滑,仿佛晕着淡淡的佛光,使人望之便心生宁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萧芫浅浅阖上眸子,面对供桌,双手合十,静静凝立。
许久,将佛珠一圈圈盘起,置于供经之上。
长明烛光轻曳,幽幽洒在隐约晦暗的经文上,规整清隽的簪花小楷一如既往,连隐隐的锋芒都全然不见。
清透柔顺的裙摆长长逶迤,转身时滑过悠然的弧度,短暂地与明黄贡布相接。
纱幔一重重落下,她趿屐越行越远。
身姿娉婷,清淡如烟。
侬丽而圣洁。
此心如磐不移,她依旧如最初面对僧人时,望他,一生平安顺遂,所得皆所愿。
真挚,虔诚。
第59章 悔悟
“大监。”
小内侍为难的语调传过来。
“今日的午膳, 圣上又原封不动让端走了。”
言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在廊庑前踱步打转。
自从那日在颐华殿外枯立了一整夜后, 圣上便好似全然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面上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口中再也不提萧娘子,可每日晨起第一桩事, 便是亲自折花插瓶,使人往颐华殿送去。
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