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范增去齐国都城临淄求仕途,并不可心,淹留日久,川资耗空,只得回乡。这日正在客舍打点行装之时,突然心生一念,久闻东岳岱宗,乃是齐鲁之准,渤海之滨的鼻子尖儿,
更有大祠名庙,摩岩石刻,幽谷深壑隐有高人方士,景慕日久,眼下即归故国荆楚,更不知何时再来。便一念之用,一个人向东去朝圣。
这一日,范增来到岱宗山中,从天梯意欲登顶,心情柳暗花明,特别的好,流连山花鸟语,纵情松下石上,不觉痴迷,等到回过神来,见那苍穹半月岭上,太白熠熠,顿时慌了,这可是上不巴村,下不着店。山径上已经没有人踪,宿鸟归飞,猿呼乌啼。他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在歧路上登上大石头瞭望,只见半山腰松林中隐隐一带红墙,心中窃喜好了,这有屋宇就有人,有人就好说了。立刻奋其余力,向红墙处赶过去。
范增好不容易到了松林,见一古祠,不大,甚是雅致精舍,月下松荫之中,金雕玉砌。并无灯火人迹,心里惶惶,远远就大叫“有人吗?过客过来投宿。”且行来到门前,连叫几声,也无应答。他等不及,一推门,大门竟然咿呀自开,也没有锁,也没有闩,如此情景,范增甚是狐疑。荒郊野岭,神祠数栋,门也未锁闩,这是为什么?自己万万造次不得,于是,在门廊下盘桓逡巡,不安不进去。不料此时两耳间陡然响起一阵兽鸣,心中震恐,来不及多想,一头抢了进去。
范增反手闩上门,见院内月色溶溶,拼目力勘察,见一庭庑,上有即案灯烛,拿出身上带的火石,打着火,点亮灯烛,看见其间甚是整洁,不像荒院废宅,心中纳罕,再看时,便秉烛进入正殿,上面供的是鸿灵老祖,神案上是水果馒头,摸摸馍馍,尚有余热,心中惊异。
及至看到食物。范增腹中如鼓响起,乃是饿了,增有的犹豫迟疑半响,终敌不过饥饿,伸手去拿果子馒头,刚想往嘴里塞,却被眼前的情境下吓得心胆俱裂,原来神案下竟然伸出一只手来,攥定他的手,一个声音发出“尔要干甚?想吃?经过我同意了吗?”
范增急忙挣脱,去觅身上利器,见神案下滚出一人来,站起,伸个补天懒腰,张口打了一个摇滚哈欠,道“睡个觉也不踏实。”范增惊问“你是谁?”
那人乱发蓬蓬,胡乱籫个柴籫子,呲牙道“这事儿该我问你,是你不请而入,反而反客为主。”范增一看,眼前这人也是我自己年龄相仿,虽然褦襶,难以掩盖书生模样,也如枯松挺拔,瘦骨鳞筋,甚是清奇,心中已安,拱手道“在下楚国居鄛人氏,姓范名增,山游向晚,不料擅闯你家,抱歉!”那书生抱拳作揖,道“还礼,还礼,我乃魏国陈留高阳人氏,郦食其是也,这不是我家,闻得齐国富强,特来临淄求仕途,唉······现在我也是和你一样,游山误入的。”他尚未说完,范增年轻气盛,被他同样的台词激怒,似乎对方在故意侮辱自己,已臻愠怒,道“既不是尔家,你假做个主人作甚?又不是吃你的,你来临淄求什么仕途?”食其怪笑回答“先入为主,说你怎的?”两个人口语不和,摆个斗鸡势正打嘴仗。
忽听得半空中,风雷隐隐,食其忙止范增道“今夕奇事多,晴空朗朗,又不是惊蛰季节,何处来的雷声?可疑可惑。”范增抢吃果子,塞了一嘴哼哼道“你横竖是吃饱了,管他作甚?打雷又怎的?”
可是,雷声渐近,回荡沟壑,而且有巨光自天际疾掠而来,骤然而至,照得大地纤毫毕见,瞬间即到神祠上空,绕而匝之,范增、食其两人大惊失色,夺门而出,本能的逃命而去。一直狂奔数百步,藏匿在草莽中,自以为安全了,才偷偷探头观察。便看到一串巨星袭来,愈来愈大,原来是一队天槎,自空中降下,落在神祠院内外。其时,光华上烛霄汉,看得范增的眼光发直,低声叫道“天槎回车,必有祥瑞降临。”
那些ufo着陆后,巨光乃息,门扉洞开,一队人影自高光中鱼贯而出,草莽中这两人见了此景,惊恐已极,唯恐被他们发现,是故动也不敢动,屏息观察。
须臾,ufo中一声异鸣,一奇异的灵兽下来,即见乘之的一人,一身素服,长髯寿眉。范郦二人心中惊叹,这不就是刚才神殿中那位鸿灵吗?”
只见鸿灵端踞,对所有随从的大众说“大众听真,知道为何今日为师的要领你们来到这岱宗极顶来吗?”
大众者,就是安其生、赤松子、鬼谷子、黄石公、沧海公和他们的童子夏黄、东园、角里、绮里季和许负十人,大家俱是摇头说“不知仙师圣意?”鸿蒙听了独笑,指定黄石公道“黄石,地上有一块石头,你俯身捡起来再扔出去。”黄石听了茫然,鸿蒙复肯定道“照做吧!”
黄石乃俯身捡起石头扔了出去,鸿蒙发问“大众,为什么石头能被扔出去呢?”大家疑惑,无一人敢回答,都在想,这事儿挺简单,只是这仙师问题肯定是有深意,故不敢擅自回答,过了良久,黄石才斗胆回道“仙师,是因为我扔石头时,在上面用了力,故石头飞了出去。”
鸿蒙颔首,道“善,力就用在被扔的石头上面,所以石头就被你扔掉了,但是,你们谁见过拿石头上的力?”鬼谷子道“力无形无质,怎么能见到呢?”鸿蒙摇头,道“错,力是有形有质,只是你们无法见到罢了,而我就能见到,它就是物质,暗物质。你们只能感知到力的存在,提水时肌肉紧张,被人推一把,你会踉跄。为师鸿蒙其实就是这种宇宙力,我的诸一切形都是无形,一切有形都是空,一切空反过来就是不空。方才黄石扔石头,力尽石头落,为师也会一样,今日已经到了尽头,要转化为其他的宇宙能了,到此岱宗极顶,毕理后事而来。”
大众听了大惊,继而悉放声大哭,道“仙人怎么也死?”鸿蒙挥动衣袂,道“宇宙生生不灭,永恒循环,知之你们就都会太上忘情了,休得悲戚,更不得啼哭。”大众听了立刻止住哭声,鸿蒙道“你们或长或短。从我昆仑山一场,为师今日转化,安排后事,东园等你们五个童儿,道术启蒙浅短,我已换了你们的记忆,昆仑山时空,你们仅仅作为一场大梦来留存。那就就此别过,醒来时你们都在自家里。不过,你们在昆仑山生命科学园这一段时间,为师不会浪费尔等生命,为师会让你们等读三年太学,日后可为国之博士、或为诸侯神算大师,去吧。”
鸿蒙话音一落,五个童子已知人生离别,各抱主人悲泣,又拜别鸿蒙,鸿蒙瞑目,挥动衣袂,五个童儿被奇力推入天槎,转瞬即逝,俄尔即回,完全脱离了时空限制。
鸿蒙有觑定眼前这五个人,道“尔等五人资质各异,绝对天赋异禀,乃是我调校人类基因的楷模,从我在昆仑山生命科学园校正人多年,今日大散,为师给你们三条路选择,其一为仙,将实体幻化成暗物质,为仙之后虽然也能幻化人形,其实是无质无量,这样可以日游四海,浪迹星际,洞察命轨等暗物质,不过,对人间一切无缘了,不能食人间烟火,不能穿人间华衣,不能结人间情缘等,你们谁乐意为仙啊?”黄石摇头,道“我向往人间无限美食未能尝。”沧海道“我尚有四海九州未能乐游,我不为仙。”鬼谷子道“愿为吕公望,为一国师,家里还有佳人妻子,大好儿女,天伦之乐不愿不受。”
鸿蒙无语,只是独笑,终了说“无人意在为仙?”只见安其慨然上前,道“安其愿,了结人间尘缘。”鸿蒙道“好了。”一抬衣袂,安其渐渐透明虚化,化为万亿星点,腾空而去。
鸿蒙这才觑定这是人说“尔四人既然爱恋红尘,为师就托以人间后事,为师今日转化他力,调教人类基因的使命已经完成,可是为师对人类有过,我把人类基因里的色、贪二码加的太多了,唉······我要回彼宇宙了,对此宇宙就是一个无字,不会保佑、不会显圣、自然不能当人间之神,日后你们谁拿我鸿蒙下车的地儿一个庙,睡觉的地儿一个祠,泄露天机,自然会有责罚。此非神罚你,而是你自个拿头撞墙,头自然会坏,这不干神的事儿。”说着,一摆衣袂,一声列缺响亮,整个鸿灵祠连根拔起,升到半空,须臾,簌簌物化为尘土。堕落于岱宗顶上,归于虚无。
五人惊骇,伏地不起,鸿蒙大笑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自将我的神祠毁灭,为岱宗极顶增高一厘,勿拜我矣。赤松子留下,其余走了。”黄石、鬼谷、沧海一听再拜倒于地,纷纷流涕呜咽,鸿蒙瞑目,道“为人,须步步实地地走回去,还想飞升吗?你们以为自己是飞鸟啊,走了!”黄石、沧海、鬼谷三人受命无奈,行毕大礼,即刻四散下山。
鸿蒙觑定赤松子道“知道为什么独独留你,因你学仙有过,私放超炫投生,故不得为仙,亦不得为人,你只能无欲无后,守道为士,谓之出家人,你去吧。”赤松子跪地道谢,转身自去。
鸿蒙终言,渐渐形骸变淡,至于空明。草莽中范、郦两人目睹异变,魂飞魄散,屁滚尿流,至此匆匆起身亡命,不了当头天音响起“草丛中的二位,既然相逢,便是有缘,有缘者有份,我这里有《帝师经略》一书,尔二人拿去谙习,可以扶天下,为帝王师,不过,你们两人一定要速读,三年后,此书就会物化为乌有,不再现于人间,此天机尔二人不得泄露,否则必遭横死无终。”此天音一落,就在原鸿灵祠地础之上,金光炫目,出现了一轴缥缃帛书,天音又道“尔二人来拿去吧,大散了终,去来来去······天音渐远,终于寂寂。
范、郦二人小心翼翼的出来,靠近天书,见那帛书上用篆隶书写帝师经略,便各虔诚绕拜,末了,范增伸手就要去那,却被食其一把挡回,厉声道“大仙说给你了吗?
增回敬道“也没说给你啊?凭什么不给我拿?”食其冷笑,朝天一作揖祝祷“我二人今日岱宗极顶同遇真人,是有缘,然而不能分为阴阳,非男女两性别······”增冷笑接口道“故不能为夫妇同房。”
“他学于曲阜孔林,我学于即墨盖公······”
增又接口道“我宗儒学,他宗黄老;我孔门,他盖门,故也作不了同窗。”
“我魏国陈留高阳吃馍,他荆楚居鄛吃鱼吃米······”
“故也算不得同乡。”
“一言不合,待怎样?”
“抢······!”
两人同时掳掠经书,纠缠在一起,厮打争夺,弄得尘土飞扬,忽听得一声裂帛响亮,一轴天书从中撕裂,范、郦各得一半,范得上半部,郦得下半部,郦食其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天书撕开了,一人一半公平。说说,日后我们发达了,再见面会怎样?”范增喘气如牛,大笑道“今日邂逅,也算有缘,日后相见,也不会是陌路人,可以问个寒暄,赠个衣裳,只有一件,天无二日,地无二天子,天子无二师,你我二人即是各为其主,莫怪莫怪,难免血光。”
“屁!”
“呸!”
这二人各啐对方一口,长身一揖到底,分道扬镳而去。
待到人散后,月如水,一人陡然现身山林之间,叹道“可惜一本天书,贪心世上之人,你们争来争去,破了天书,只怕是你们的人生后如此书,得上半部的,有始无终;得下半部的,无始有终,天也,人乎?”但不知此人是谁?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回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