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黎诺在床边注视许久,轻轻唤了几句叶桉,只见那双眼珠小幅滚动,依旧没有睁开。

“等你醒来,我们再谈一谈好吗?”

他沿着舱壁坐下,视线一寸不偏地粘在叶桉脸上。疗养舱里很静,静得感觉不到时间流逝,静得思维如脱缰野马狂奔,草飞泥溅,兵荒马乱,慢慢又从杂乱中收拾出一个贯穿人类始终的永恒主题,爱和生命。

黎诺第一次真实面对死亡是十五岁。他刚刚脱离培育院,一心想和崇拜的大哥一起上战场洒热血。然而东西还没收拾好,大哥帕克里特死于太空爆炸的消息先一步传来。

据说商定生育由培育院统一管理时,当时的人权协会会长提出过一个问题,没有养育过程,孩子与父母之间的亲情是否会就此消失。鉴于当时各方面建设急需人口,这个伦理上的问题被暂时搁置了。

将女性从生产中解脱出来的制度,一经开始就不可能再撤销。三百多年的事实证明,看重亲缘的人,会主动前往培育院提交领养,而不喜欢的人,即使强制执行领养,平均寿命长达两百岁的人生,与孩子相处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母亲黎悦恰恰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她的观念影响了整个布兰恩家族,不管大家身在哪个星球,工作多么繁忙,都会抽出时间,哪怕只是用虚拟人像一起聚餐,分享彼此的日常。

故当大哥的死亡消息传回来,黎诺悲痛过后,打消了从军的念头。他不想刚刚失去长子的父母,再次面临失去第三个孩子的恐惧。

是父亲主动找到他:“想去就去,这是你的人生,我和你母亲永远支持你们的选择,离开前多陪陪你母亲。”

黎诺并非没有经历过死亡一线,很多次他觉得自己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家人总会托起最后的防线。

爱是支撑起生命的骨架。它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可以是对某样事物的热情。

如果叶桉能找到这个支撑,是不是就会愿意活下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黎诺低下头按捏眉心,视线从舱底游到舱顶,四处看了看,最后回到叶桉脸上,那双眼睫似乎眨了两下。

黎诺愣了一秒,赶紧爬起来走到床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感动。

“叶桉,”黎诺微微躬下身体,“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活,我到现在也没想到一个有力的理由,人与人之间大抵真的很难感同身受,支撑我生命的动力,对你来说也许很苍白。”

他轻声叹道:“就像你说的,我可能就是大男子主义,自大到想当联盟救世主,反正我没法任由你死在我面前。我们一起去寻找你的答案,好吗?”

隔一小会,他的语气染上自暴自弃:“就当还我花在你身上九个多月资源的恩情,把生命最后一年借给我,如果,”

又是一声叹息:“如果一年后你仍旧没有找到答案,我为你执行安乐死。”

黎诺的目光依旧居高临下,落在叶桉眼里,却全然没有上次的压迫感,反而柔软到有些无助。一位天之骄子,声名显赫的少将,竟然会有这么无可奈何的时刻。

他裹挟温柔的坚持,叶桉无法理解,又于心不忍。

第17章 星风(二) 神在冥冥之中将这个字连同……

叶桉来到地下城,很长一段时间没法正常入睡,睡着半夜也会被不知名的动静或者噩梦惊醒。

地下城的环境很糟糕,养父母是一对极其普通的夫妻,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向社区登记了领养意愿,叶桉幸运地成为他们的孩子。

住处是外墙泥砖,屋内聚氯乙烯塑料隔板混杂搭建,隔音效果聊胜于无,街道半夜经常回荡醉酒男人的大喊大叫和打架的巨大动静,排水期屋顶夹层像掉落一地的玻璃珠,一弹就是一整夜。

这样的环境下,噩梦很难不造访。

叶桉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吃不惯饭就生吞,睡不着觉就闭眼到天亮,总之他不想麻烦这对新父母。

但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母会在他床头点一盏蜡烛,坐在床边做手工活,偶尔会诗意大发念些没有逻辑的诗词故事集,哼些旋律翻来覆去的曲子,歌词单调听不出含义,更多时候是和养父闲言碎语拉家常。

察觉到他们应该在是变相哄自己睡觉,是某个排水期,屋顶又开始掉水珠子,叶桉惊醒后不动声色,继续假装睡着,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捂上耳朵,手心的硬茧磨着耳廓,有种太阳晒过的沙粒的触感。

及时又长久,伴随如同梵音的吟唱——很多年后叶桉才知道那是地球时期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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