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你祖母她..”吕观稼话到嘴边,看到樱娘只是听到祖母二子,就吓得尖叫的恐惧眼神,忽而一咬牙。
“好,我不拦你,为父与你一起去。”
吕观稼痛不欲生,记忆里,他的娘亲是世间最为温婉良善的女子,甚至会因施粥太少而跪在佛前忏悔,甚至因为不小心将丫鬟说哭而愧疚落泪。
她总想将世间最美好之物统统捧到他面前。
可也是她,毁掉他此生挚爱。
他从不曾怀疑过娘,从不曾。
吕观稼垂头丧气跟在四娘身后,来到吕家祖坟。
眼见四娘一剑将娘的墓碑砍断,吕观稼愤恨之时,又觉愧疚,曲膝跪在坟前悲痛欲绝。
吕云黛抡起锄头,拼命刨坟。
柿子抡起锄头,却被四姑娘推到一旁。
“不!我自己挖坟,谁都别动!”
吕云黛并未用内力,而是用蛮力掘坟。
从晨光熹微到落日熔金,吕云黛不曾停下动作。
此刻她整个人放空,只麻木的抡起锄头。
好恨,她怎能不恨,倘若她还是锦衣玉食的吕四姑娘,如今也该嫁给衡臣哥哥,与他举案齐眉,相夫教子,生来不知愁滋味。
而如今,她双手沾满血迹,无数亡魂死在她手中,她的命运被旁人拿捏,身不由己。
她将满腔恨意倾注于麻木掘坟中,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眼前漆黑一片。
眼前忽而出现一盏扑朔烛火,四爷擒一盏羊角灯,急步朝他走来。
与他一道走来的是数道光亮,他带着一束光,照亮她的视线。
胤禛扬手,几个奴才抡着锄头继续挖坟,他将羊角灯塞在她手中。
“爷怎么来了?”吕云黛讷讷看向四爷。
“带你回家。”胤禛取出帕子,小心翼翼为她擦拭干净满面尘土。
墓园内寒风萧瑟,压抑的咳嗽声不断溢出喉间。
他微折腰,与她平视,吕云黛不用仰头仰望他。
他掩唇咳嗽,吕云黛眸中含泪,垂眸盯着手中羊角灯。
“我..能不能要一辈子?”她忐忑开口祈求。
“什么?”胤禛将她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吕云黛鼓足勇气,目光定定看向他温柔眉眼:“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
男人落在她脸颊的手掌有一瞬顿挫,继而收回手。
“不知。”
“为何又是不知,奴才想要答案,能,或者不能?”
她咄咄逼人的要求太过于狂悖,胤禛生出恼怒:“为何出尔反尔,当初的约定为何不作数?”
面对四爷的质问,吕云黛羞愧低头忍泪,心中酸楚的要命。
她与四爷约定,永不互许终身,若厌倦彼此,则好聚好散。
可她发现自己逐渐沉沦在这段畸恋中,她想要的更多,她想要与他长厢厮守,白头偕老。
她想得到他的承诺,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如她这般舍生忘死的狂恋她。
可明知道答案,她今日仍是恬不知耻的违背约定,逼他允诺。
她恨这般得寸进尺的自己,她就该掩耳盗铃,浑浑噩噩假装与他是恩爱缱绻的夫妇,待他说分开那日,体面的分开,再不纠缠。
她为何要问出口,此时已然濒临绝境,再无转圜余地。
要什么余地?明知注定会分开的感情,她为何还在执着的欺骗自己?
吕云黛苦笑一声。
“嗯,奴才知道了,那就现在吧..”
趁着她还有勇气离开他,趁着她还没彻底泥足深陷,她决定结束。
“就现在,奴才不想再继续了,王爷,此刻开始,奴才只当暗卫。”
“吕芸黛,你又在胡闹什么!”胤禛怒不可遏,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才如此恃宠而骄。
“奴才没有胡闹,王爷与奴才之间的孽缘,就到此为止。”
吕云黛低头拭泪,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吕观稼担忧的声音:“四娘,你与那雍亲王..”
“不用你管,你说的对,我早该死在六岁那年,拜你所赐,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与人无媒媾和,生出奸生子,落得个妻不妻妾不妾娼不娼的下场。”
“吕观稼,我恨你!”吕云黛边哭边急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