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将两人引至包房前,敲门,得到门内的回应后,伸手替两人推开房门,“林小姐、秦先生,里面请。”
布置得充满艺术气息的包房里已到了不少人,佑宁一眼便看见端坐主位的林天棹。
他年近六十,但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出头年纪,一头黑发统统梳往脑后,露出饱满额头和端正五官,穿做工精良的白色 polo 衫,领子半竖,整个人无论从相貌还是体态都显得非常年轻。
在他左手边坐着同样备受岁月优待的林细妹,穿着一件豆沙色苏绣富贵牡丹锦缎旗袍,乌发如云、皮肤白皙细腻,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佑宁不知恁的,想起与林细妹年龄相仿的陈老师,想起陈老师已不再光滑紧致的皮肤和她温暖坚定的手。
在林天棹夫妇右手边,则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郎年岁略长一些,剪着干净利落的波波头,浓眉细目,柔软舒适的针织连衣裙衬得伊通身知性气质格外突出。男生二十出头年纪,阔眉朗目,皮肤晒成金棕色,同林天棹一样穿 polo 衫,看起来就像是年轻的林天棹。
席上还有布拉德的父亲傅先生作陪。
几人见佑宁与秦昶一同推门进来,双方一照面,无需言语,便可以确定林天棹与林佑宁之间的血缘关系。
林佑宁与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活脱似像,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人全都继承了林天棹周正的浓眉大眼,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周正英朗。
年轻男生原有些百无聊赖,埋头玩手机,打游戏的间隙在群里吐槽父母发疯,忽然将他从国外叫回来,赴这一场不知所谓的饭局。
但当他听见响动,抬起头来,一眼望见走进包房的佑宁,整个人忽然如遭雷击般愣住。
他望着佑宁,仿佛望着自己的女性二重身。
年轻的他震惊地看看佑宁,又转头望向已经枯做良久的父母。
“她——我——你们——”他语无伦次,脱口问,“is this a joke?”
年轻女郎比他镇定得多,“收起你愚蠢的问题。”
“可——”他附到她耳边,“如此兴师动众,就为私生女与老豆相认?”
年轻女郎拍他后脑勺,“住嘴!”
那边林细妹细声细气地阻止女儿,“安安不要欺负弟弟。”
又教训儿子,“佑文,要有礼貌。”
林佑安、林佑文两姐弟齐齐收了声。
林细妹朝坐在一旁的傅先生微笑,“教您看笑话了,他们姐弟俩从小感情就好,总长不大似的吵吵闹闹。”
“姐弟俩感情好是好事、是好事。”傅先生频频点头。
傅先生其实如坐针毡。
他答应商业伙伴林生牵线搭桥约见秦小二的女朋友在先,不肯老老实实回来继承家业的孽子布拉德向他“科普”林佑宁不愉快的童年经历在后,他若是早知道这一聚是绝不会有大团圆结局的修罗场,当初怎样也不可能允诺林生从中做和事佬。
气氛一时间怪异凝滞。
林天棹到底是有备而来,率先起身,朝佑宁与秦昶点点头,“佑宁,小秦,坐。”
秦昶牵着佑宁的走到傅先生旁边,落座。
傅先生拍一拍秦昶的肩膀,给他一个“谢谢你给傅伯伯面子”的眼神。
在尴尬到令人脚趾抓地的气氛中,林天棹一脸欣慰感慨地对佑宁笑了笑,打破室内的沉默,“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谈不上一转眼,”佑宁对面前生理学意义上的父母并没有热泪盈眶不能自己,恰恰相反,她从无一日似此时此刻,深切地感受到,血缘的羁绊有时候并不能弥合时间与空间造成的鸿沟,“是整整二十八年,正在迈向第二十九年。”
饶是久居上位在商场上能言善道的林天棹,也不由得一噎。
“宁宁!怎么同爸爸说话呢?”林细妹和声细语地轻斥佑宁,“快向爸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