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全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山顶比山腰更高壮和辽阔,往下望去山脚好似无底深渊,茫茫的雪道那样辽阔又漫长,刑游站在最高处的入口,身边并肩着喻越乐。
瑟瑟寒风呼啸而过,两个人只是相视一笑,默契地同时往下滑。
身体微倾,轻盈地跃出,只需要双膝微微地屈好弧度,自己就会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划出去,喧闹的四周瞬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过高的速度将人包裹,心跳不受控制地一秒飞速飚起。
雪和风从耳边掠过,隔着厚重的头盔变得模糊,刑游只听得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他不断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微微将身体巧妙地换了个姿势,他以一个几乎急速的姿态向山底冲去。
“卧槽你慢点!”喻越乐在后头吓一跳,想喊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失控感和掌控感在同一时间于体内迸发,刑游感受着冷冽的风以及无穷无尽的失重感,内心腾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大脑甚至有一瞬间空白,爽得让人除了心跳和呼吸加速以外做不出任何反应。
刑游速度比喻越乐快太多,到了山脚的缓坡和平地进行了刹车,刑游很快地转了弯回过头看,几乎一下子在人群里认出了喻越乐。
喻越乐虽然嘲笑刑游,但也陪着他戴了一个不同色的乌龟屁股护具,没有拐着那两个雪仗,而是双手随着身体摆动的弧度变换着保持平衡,他并不像刑游一样懵懂地直直往下冲,而是以s型左右滑行的姿态快速地滑下,力道角度都很精准,滑行轨迹流畅又漂亮。
刑游看着他,无端联系到蝴蝶,觉得喻越乐有种翩翩起舞的轻盈,可是俯身往下冲的时候又像某种鹰禽,那种力量和速度隐隐爆发的尖锐让他在整个雪场上变得耀眼,一路往下滑的时候被旁边好几个人都目不转睛投去了视线。
刑游旁边有个人也在看喻越乐,很轻地赞叹:“太帅了,这该去高级道吧?来初级虐菜啊?”
另一个人很轻地打断他:“人陪朋友来的,他朋友就在我们前面,你小声点。”
两个人一下子噤了声,刑游却没有管,仍是静静地盯着喻越乐的身影。
喻越乐在做最后冲刺,很明显也发现了刑游,居然抬起手将自己的护目镜掰到了头盔上,然后笑着降低重心,直直地加速朝刑游冲来——
周围的人很小声地惊呼,连忙往旁边避去,而刑游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望着喻越乐,仿佛灵魂出窍。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喻越乐却在还剩十几米的时候突然开始刹车,最后几乎是把双板往里一扣,稳稳地以一种急速在刑游面前停下,滋了刑游半身的雪渣。
刑游下意识伸出手扶他,却没想到喻越乐站的很稳,唰一下出现在了刑游面前,眼睛都给笑弯了,问:“有没有被吓到?”
刑游没有讲话,看着喻越乐,有些走神的样子。
喻越乐很少见刑游这样,在刑游眼前晃了晃手,有些奇怪:“真被吓到了?”
刑游这才回过神,回答说没有。
喻越乐很不满,问:“你在想啥呢?我还以为你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刚刚我那么帅。”
刑游想,确实很帅。
喻越乐大笑着冲刑游滑下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傲气和自信从他的浑身泄出,那一瞬间,刑游只觉得万籁俱寂,全世界只剩下喻越乐一个人。
宽阔壮丽的雪场,目光所及内是绵延的白茫茫一大片,而喻越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就那样直冲冲闯入刑游的视野,于是刑游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了。
“滑雪是不是很爽快?”喻越乐问。
刑游转过头,也将护目镜往上卡,跟喻越乐双目对视,很轻地笑了:“是。”
他问:“喻老板以后再带我来玩,可以吗?我很喜欢。”
喻越乐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何况面对刑游,他很快就缴械投降,答应圣诞前再来陪刑游滑一次。
刑游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刑游低下头看了一眼,是父亲。
喻越乐很自觉地往旁边走,讲自己在那边等。
刑游接起电话,父亲问:“你跟谁一起去滑雪了?”
刑游说:“喻越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