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却伏在他的肩头,越哭越伤心起来。
呜咽着,呜咽着,就变成了放声的哭泣,阮珩正在混乱之间,忽听松云在泣声之中,好像在唤他。
阮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松云竟然说话了。
“少爷……”松云又唤了一声,阮珩才听得清楚,心中不由得立刻涨满了喜悦。
“阿云,我在!”阮珩欣喜地应声,他实在没想到松云终于开口了,迫不及待想让他再说些别的什么。
然而,松云却哭着说:“少爷,你就别要我了……”
阮珩想像过松云开口的第一句话,他总以为松云会跟他诉说自己的委屈,跟他说说自己这些天的心事,可是,他实在没想到松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他连忙皱着眉问:“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松云饮泣道,“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闫闪婷
阮珩心疼不已,连忙安慰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等你养好了身体,你想要多少,我们就生多少,好不好?”
可松云却摇了摇头,说:“可是你为了保护我,都跟老爷和太太闹翻了,”他又提到魏月融,继续道,“他为了护着我,也跟太太拼了命,都差点被冻死了。”
“你们都付出这么大代价了,可我还是没保住孩子,少爷,我好没用!”松云哭着道,“为什么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松云如此说,阮珩才明白为何这件事会给他的打击如此大——他背负的包袱太重了。
阮珩知道松云一向有这样的心结,总是觉得自己很差劲,什么事都做得不如别人好。
因此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他的成就和骄傲放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彷佛顺利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他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到底是有所长的,值得阮珩的所有喜欢和宠爱。
可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地打破了他最珍视的梦想。
阮珩不知道松云是怎样求魏月融帮他的,可是,他知道魏月融一开始决定帮他就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要知道,这二十年来,他还从来没有一件事跟太太对着干过。
松云往常总是懂事得令人心疼,若是为了别的什么,他都不可能求魏月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帮自己,可是为了孩子,他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压力这么做。
然而,后果却是这样……
前些日子的寒症差点要了魏月融的命,阮珩记得松云还未落胎的那天晚上,他就很不安地问了无数遍魏月融的情况,那时,他的心里想必已然十分煎熬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生了更可怕的事。
对人来说最可怕的事,从来不是为了一个目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是付出巨大代价后,事情还是一败涂地。
一个人,很少会被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击溃,但是觉得自己没做好的愧疚,却能轻易让人痛苦非常。
阮珩理解松云的想法,因此感同身受,心痛不已。
这个心结对于松云来说,是比失去孩子本身还痛苦百倍的。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你的错,”他连忙对松云说,“阿云,你是最勇敢、最坚强、最努力的,你做得真的特别特别好!”
阮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松云相信自己的好。
阮珩很难想像,一向胆怯畏上的松云,怎样才能鼓起勇气对抗太太,说实话,松云这样的坚毅让阮珩十分惊讶,动容不已。燕闪艇
松云这么好,他自己却不知道。
松云傻的地方有很多,但阮珩觉得,这是他最傻的地方。
多半也是因为这个,松云才会这时忽然说话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而阮珩又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心里无法承受,好得让他想要抗拒。
阮珩不知怎样才能让他知道,他值得他拥有的一切,他值得阮珩对他更好、最好,一辈子只对他好。
“一切的后果,都是伤害你的人造成的,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够好,而是因为别人太狠毒,你就是做得再好,也招架不来的,阿云,知道了吗?”
“任何人,都不会因此怪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阮珩一连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松云的脑袋抵在他的肩头哭,虽然没说话,但看起来是听进去了。
不管怎么说,松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不再是闷在心里默默痛苦了,只要如此便好,想到这里,阮珩终于觉得宽慰了很多。
“好了,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什么都不怕了……”阮珩释然地道,“你那么拚命地保护孩子,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很感激你,他舍不得你,一定会再回来投胎的。”
松云呜咽着点了点头。
腊八过了没几天,就到了大公子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