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没人说话,虽然知道他们他们在做决定之前,还需要多些时间来消化理解这件新奇而古怪的差事,但还是忍不住促狭道:
“众卿怎么都一言不发?难道是嫌朕丑,配不上众卿的美貌?”
这一句,却闹得所有人都脸红了,连忙都道不敢。
其实皇帝不仅不丑,反而风采精华,气度不凡,只不过,这些乾元们就是再色胆包天,也不敢真把他当一个坤泽那样去审视,因此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皇帝见他们都羞得面红耳赤,心中更是愉快,哈哈笑了半晌,末了才道:
“好了,列位都是清贵士子,朕实在不该如此轻薄,拿你们寻起开心来了,不过,你们也该尽速考虑一下。不瞒你们说,在武举的英才之中,朕也看上了几个,他们可没有你们这般扭捏,不过相比体格,朕还是更看重未来孩儿的头脑,所以还是偏心你们的,嗯?”
很快,皇帝说给他们几日时间考虑,便让太监带他们出宫门去了。只见那四五个学子,一个个进去都是的时候意气风发,而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
皇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翻阅着方才殿试的考卷。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朕记得之前会试的考卷中,有一篇《论门阀之弊》,写得文采卓越,朕当时说过要记下他的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旁边的太监连忙回话道:“叫阮成琢。”
“对对对,他今天来了吗?”皇帝问。
那太监赶忙翻阅了一遍今日的参试人员名单,回禀道:“不曾来。”
“为何?”皇帝皱眉问。
那太监思考了一阵,想起来了,便将阮家已被抄没的事跟皇帝说了。
皇帝若有所思道:“对,我说呢,阮家是与幽王府有姻亲,那时还是父皇赐婚的。”
皇帝只是一声令下,刑部大理寺便将与幽王有瓜葛的人家一锅全栈了,其中有许多人家,皇帝也不甚了解,还需看了呈上来的案卷再最终决定如何处理。
不过阮家与幽王的瓜葛是因为先帝赐婚,这是皇帝记得的。
“此人文思理念实在令朕欣赏,实在是可惜了,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叫那太监凑近了些,又问:
“他长得也还不差吧?”
那太监笑了起来,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皇帝思索了一阵,便吩咐道:“叫刑部的人找来他们家的案卷给我看,再把这个人从天牢里提出来,朕要见他。”
第67章
从幽暗的监牢走出来,跟着太监入了宫,一路走上了皇帝的金銮殿,阮珩不由得有种梦寐般的感觉。
“草民叩见陛下。”阮珩跪在地上,如此说道。
皇帝先叫人将他的枷锁去除,然后又让他站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
阮珩始终垂目而立,未发一言。
皇帝先前并未见过阮珩,终于见了眼前人物,只见他虽然刚刚从监牢出来,却神采未减,毫不萎靡。
即便身着粗陋衣裳,但不知为何却十分洁净,身长玉立,令人赏心悦目,不输于殿试中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学子。
因此,皇帝看了一会儿,才道:“阮卿,朕看过你的文章,你虽然身在世家贵胄,却痛恶官场门阀之弊,令朕印象深刻。”
皇帝说的是阮珩在会试中交上的考卷,阮珩惊异于皇帝竟然亲自读过,并且记得。
那时他因自己的乡试成绩被舅舅暗中提拔过,以及家中之事,心中充满了矛盾,于是在会试考场上,便写了那样一篇文章。
没想到,因为这样一篇文章,阮珩竟然得到了皇帝的注意。
他虽然不知道皇帝今日叫他来所为何事,但值此家破人亡之际,面见君主的机会或许就是一棵救命的稻草,是万金难求,阮珩心中明了。
皇帝接着却话锋一转,说:“不过,朕倒是想问问,如若阮家未被抄没,你身在权贵之中,又如何不同流合污呢?”
阮珩略一思索,答道:“正因身负权贵,才应为国兴利除弊,如若反其道而行之,非天理所容。”
皇帝便又问道:“既如此说,那朕问你,刑部核实你父罪状,有圈占民田,行贿受贿,结党谋私等多条,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处置呢?”
阮珩因此沉默了半晌,他并不知道老爷这些年具体都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因为老爷先前的种种言谈,阮珩已经知晓,他的父亲同许多人一样,即便不是同流合污,至少也是个和光同尘之人。
因此,抄家那日,阮珩就没有心存天真,他知道,即便烧毁了所有罪证,阮家恐怕仍然难逃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