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略有来往后、隔壁的金发少年常常会敲门送些伴手礼。
有时是家乡特产,有时是自己做的糕点,有时又是买多的零食水果,说是邻里来往也没什么不对,只是频率又似乎太高了……
我对这种程度的人际交往相当不适,哪怕孤僻如我也该知道,收了礼物总是要还的,尽管想过要对悟君说,可他近来实在忙得厉害,先前试着稍微提过热情邻居的事,却只得到「按夫人的想法做便是」的宽松回答。
我…非常茫然。
该如何还礼才好呢?什么时候敲门合适?什么样的礼物才不奇怪?在那之后,每天都在纠结这些事。
一想到这也是主妇的必修课程,我就格外痛苦。
对于不善交际的我来说,这种强迫式社交简直是地狱,哪怕出席家中常常举行的舞会都比与单独的陌生人交流要强,至少我只需要安静站在角落,对前来搭讪的人微笑,怯懦地说「抱歉……」,甚至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我感到困扰。
打电话去问同样在做主妇的童年好友,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欸,总是送东西来的邻居?”
我的好友出身财阀,身份与我类似,性格却张扬得多,作为商业联姻的棋子与合作企业的幼子结婚,正做着悠闲的富太太。
“我才不管这些事呢,都是管家决定的。说起来,你家也完全可以找个管家啊?青井不是蛮有钱的吗。”
“他很清廉啦……”
虽然可以承担大多数奢侈品,真正雇佣上流社会特需的管家却有些捉襟见肘。
“唔,也是,那老头子一看就没劲得很。”
“老、老头子?!悟君只是看起来严肃而已……”
“哼哼,随便啦,诶,对了,你那个邻居是男是女啊?”
“咦?有关系吗?是男性呢,蛮年轻的。”
“欸——”她拉着长音,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年轻?有多年轻?”
“就是,嗯,我记得,阿瑛你见过秋翔吧?看起来和秋翔差不多呢。”
实际上,性格也有些相似,只是比起秋翔,那位少年似乎更…冷淡一些。
长相也更精致,尽管由于气质不会有阴柔感,细看五官却都标致得像女性。
“哎呀。”友人止不住地发出笑声,“哎呀,哎呀,这是艳遇呀,怎么样,他的脸长得怎么样?”
刚刚还在想,转头就被她问出来,明知友人不会知道,我还是情不自禁脸红了,“很、很精致,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大哥……但绝对不是艳遇啦,他很礼貌的。”
“欸,欸欸?!居然像杉田哥吗?!哎呀,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少年馅饼,青井夫人,我勒令你必须拿下他!”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叹着气,“阿瑛,这种事我做不来呀。”
我并非什么道德标兵,对出轨之类的事接受良好,只是、或许由于父母扭曲的关系,我无法接受与没有爱的对象交合,哪怕单纯想象都会觉得不适,因此迄今为止的对象只有悟君而已。
“哼哼,这样会少很多乐趣哦。”阿瑛肆意嘲笑我,“年轻男孩的乐趣你根本想象不到。”
“不行啦…年轻男孩,会让我想到秋翔的。”我还是摇头,“怎么办嘛,快说回礼物的事情。”
“实在不舒服就跟他说嘛,”她满不在乎,“反正只是邻居,就说「稍微减缓一下频率吧,这样下去就没东西可送了呢」之类的,一般人听到这里就会懂了。”
“啊、原来如此……!”
困扰我那么多天的事,被说得好像很轻松就可以解决,我不禁对社交产生进一步的恐惧,叹着气道谢,“阿瑛,帮大忙了,就差这句话。”
“你呀,总是不懂拒绝会吃亏的。”她也跟着叹气,语气中含着某种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没有想太多,闲聊一会儿,便放下电话,准备晚餐和打算回送的糕点。
*
“是说、现在的频率太高了,的意思吗?”丸罔家金光闪闪的门牌下,身量高挑的少年垂下眼睛,语气奇妙地笑着问。
这个人、总是给我一种男性特有的压迫感。
分明还是少年,一看就比我小很多,为什么气质这么……
距离似乎太近了,我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苍白地否认,“倒也,并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啦,我不介意的,说起来,果然是我太急迫的原因,都怪我太想和青井小姐打好关系,不小心就做得过了。”
他笑容灿烂,似乎根本不在意,也没发现我想要远离的意思,轻松地上前一步走出家门,低着头问,“青井小姐刚刚做了饭吧?好香呀,都顺着窗飘到我家了呢。”
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近?
由于过度紧张,肌肤应激般发凉,泛上细细密密的酥麻。
“我、结了婚的。”
上次没来得及否认的内容,终于有机会说出来,“是「青井夫人」才对。”
“咦,是吗?”丸罔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抱歉,因为从来没见过青井先生。”
“他工作很忙。”我小声说,咬着嘴唇,又退了半步。
“怪不得呢,但是,真可惜啊,明明您每天都做着那么好吃的饭菜,只能放在冰箱里等该吃的人回来,不是很浪费吗?”
话虽如此,虽然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