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愣了一下,忽又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这一次沈琼英不再挣扎,眼泪却慢慢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言菜轻轻将她放开,柔声道:“英英,回头我禀告伯父伯母,我们早日成亲吧。”
沈琼英长到十七岁,内心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煎熬,沉默片刻方道:“不着急,你今日有了酒,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希言笑了:“你不急我急,后日我要去扬州一趟拜访恩师,等我回来便去和伯父伯母提。”
“顾哥哥是真醉了。”沈琼英起身推他:“赶紧回去休息吧,有话改日再说。”
顾希言这才慢吞吞起身,走出房门忽被沈琼英叫住:“顾哥哥。”
“怎么舍不得我走?那我就多呆一会儿。”顾希言难得开起了玩笑。
沈琼英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形似乎比去年又高了不少,五官棱角越发分明,原本冷峻的眉眼,此时却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似有星辰在闪烁。
“没有。”沈琼英露出今日难得的笑容:“只是觉得顾哥哥笑起来很好看。希望你以后能一直这样顺遂,一直这样开怀。”
此时顾希言尚不知道,这是他们少年时期最后一次以情侣身份相处,从此便成陌路。
春兰匆匆跑过来,打断了沈琼英的沉思:“姐姐,三山街市的金老板和北门桥市的董老板来讨要菜钱,我说还没到日子让他们改天来,可他们坚持非要见姐姐。”
金志忠、董必胜分别经营着三山街、北门桥一带最大的鸡鹅鱼菜铺子,是醉仙楼的主要供货商。按照以往惯例,钱款是一月一结,如今还没到月底,他们却着急来要账,想来也是最近听到了有关沈琼英的风言风语,开始质疑醉仙楼的经营状况了。
坊间流言果然传得快啊,沈琼英深吸一口气,匆匆梳洗后来到后堂。却见金志忠、董必胜二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金志忠见到沈琼英后,拱手一笑道:“沈掌柜见谅,原不该这么早来叨扰,只是临近年关,小店这里还欠了庄户不少银子,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来沈掌柜这里提前预支这个月的菜钱。还望沈掌柜勿怪。”
董必胜亦笑道:“就是金老板这话了。临近年关,处处皆是要账的,小店的银子也是周转不开,也想提前预支菜钱,还望沈掌柜见谅。”
沈琼英明白,金志忠、董必胜二人嘴上说的客气,但内心已经对醉仙楼的经营状况相当不信任了,不然也不会不顾多年的交情,这么着急来讨要银子。她略一思索刚要说话,却见谢临抬脚走了进来。
谢临是金陵商界响当当人物,甫一入场,金志忠、董必胜心下便一沉。
谢临淡淡一笑道:“刚才二位对英英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恕我直言,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当初醉仙楼与二位约定好,是每月月底结账,如今距离月底还有十多天,二位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金志忠忙赔笑道:“谢掌柜勿怪,这不是临近年关,小店的银钱实在周转不开了嘛。我们做生意,总得大家相互帮衬着,方能一起度过难关不是。还望谢掌柜体谅我们小本生意的难处,劝沈掌柜行个方便吧。”
谢临面色一冷:“即是如此,英英接管醉仙楼也有五年了,为何往年年底二位不曾提前要账,非要今年年底这么做。是真的银钱周转不开,还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谢临凌厉的眼峰扫过金志忠和董颖达,二人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他们之前虽然听说谢临与沈琼英是表亲,却也没料到他会为沈琼英这样出头。
如今欠账的是大爷,董必胜毕竟不敢把沈琼英和谢临得罪狠了,忙笑道:“那里那里,沈掌柜是多年的老主顾了,人品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坊间那些传言也不能当真。只是今年生意难做,小店的银钱是真的周转不开,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谢临冷声道:“大家都是商场中人,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二位便是再周转不开,也不至于连这十几日都等不急。我谢某人今日在这里撂下一句话,有我谢某人一日,便有醉仙楼一日。二位不会连我谢某人的经营能力也一起质疑吧?”
谢临在金陵经营盐业、绸缎、酒楼生意,手腕较之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已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富商。他肯如此说,金志忠、董必胜亦不敢再坚持讨账了,只得赔笑道:“不敢不敢,谢掌柜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们自然不能不给您面子,那就月底再来拜访吧。”说完便要告辞。
“慢着。”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沈琼英忽然开口道:“二位若真的想提前预支菜钱,也不是不可以。”
话一出口,众人皆惊,谢临急对沈琼英道:“英英,切勿冲动行事。”
沈琼英轻声对谢临道:“谢表哥,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谢临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出言阻止。
沈琼英沉声对金志忠、董必胜道:“醉仙楼目前的经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二位要预支菜钱,我自然有钱拿出来。不过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董颖达与金志忠对视一眼,问道:“敢问是什么要求?”
沈琼英笃定笑道:“二位若预支了年底这个月的菜钱,那么明年的菜价,我想二位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打八折。如果二位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现在就可以给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