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领着沈琼英在仓库中一片干燥的地方坐下。沈琼英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块脂油糕:“顾哥哥吃些点心吧。”
脂油糕是吴中名点,用糯米粉拌上猪油放在盘中蒸熟,再将捣碎的冰糖加入粉中,再次蒸好后用刀切成方块即可。
顾希言、沈琼英奔波了一天,眼下皆饥渴交加,这一块脂油糕洁白晶莹,散发出淡淡的米香与油香,对饥饿之人显然有很大的诱惑力。
顾希言却摇摇头,将这块脂油糕推给沈琼英:“我不饿,你吃吧。”
二人都明白,所剩的食物和水已经不多了,而一时又没有获救的希望,他们必须省之又省。
最后沈琼英实在没办法,把这块脂油糕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顾希言道:“我们必须吃点东西,否则便没有体力走出去。一人一半,公平合理,你就别再拒绝了。”
顾希言只得接过那一半脂油糕。他不善言辞,可这一刻,如果他们两个注定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座藏兵洞,他宁愿那个人是沈琼英,为了她他愿意以命相抵。
沈琼英终于找到了解决难题的办法,放心来咬了一口脂油糕,软糯湿润,油而不腻,口中尽是糯米的香甜和猪油的腴香,她第一次发现平常吃惯的脂油糕竟然这般美味,本来想少吃一点的,可是控制不住的,这半块脂油糕很快便被她吃完了。
沈琼英这才发现顾希言含笑看着她,目光异常温柔,他把手中的半块糕递给她:“饿了吧,这半块你也吃了吧。”
沈琼英抵住诱惑坚决摇头:“不行,这半块是你的。”她靠近顾希言,将这半块糕递到他嘴边:“必须吃。”
沈琼英此刻与顾希言离得极近,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深深吻了下去。急切又热烈,一如十三年前的那个初吻,他舔舐她的双唇,撬开她的牙齿,忙着攻城略地。
沈琼英的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脂油糕随之滚落在地,他的唇滚烫炽热,所到之处燃起了一团火。她的身子开始战栗,她发现顾希言变得非常危险,颤声道:“顾哥哥。”
感觉到她的惊惶,顾希言的吻渐渐变得轻柔,带了几分安抚的味道,她渐渐放松下来,亦紧紧回抱他,顾希言明显僵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哑声唤道:“英英。”
“恩?”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心里。”
沈琼英将头埋在他胸口,声音温柔又坚定:“顾哥哥,我很庆幸这次和你一起来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在一起。”
顾希言心中百转千回,终是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里。”
“恩,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顾希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睡一会儿吧,我们养足体力明天再出发。”
沈琼英的脸又红了起来,喃喃道:“可是你......”
顾希言笑了笑:“我不会动你了,睡吧。”
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像是一个小火炉,沈琼英折腾了一天实在疲惫不堪,终是卸下心防沉沉睡去。
顾希言却睡不着了,她离他这样近,他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她的发丝蹭在他脸上,他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他以为自己一向清冷自持,可现在才发现,原来面对心爱的人,克制是一件很难的事,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终于打了个盹。
顾希言本就睡的不沉,第二天一早又先醒了过来,他怕吵醒沈琼英,僵着不敢动身子,谁知她像是有感知一样,在他怀中动了两下,揉了揉眼睛问:“我睡了多久了?”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顾希言揉了揉被她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柔声道:“估摸着一夜已经过去了。”
沈琼英现在觉得很安心,露出笑容问:“顾哥哥,你睡饱了没有?”
看着沈琼英明媚的笑容,顾希言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困在藏兵洞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沈琼英从包裹中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又顺手递给顾希言,他随即道:“我不渴。”
沈琼英并不收回手去,坚持道:“顾哥哥必须喝。”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没有胆量将水壶再递到他嘴边了。
顾希言笑了笑,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他发现沈琼英往壶里装了砂仁熟水,是用砂仁加甘草煎煮而成,气味清香,味道甘甜,他昨晚没睡好本来有些疲惫,此刻心神却为之一爽。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头顶有一道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沈琼英的声音有些激动:“是天光,我们终于找到通风口了。”
顾希言亦难掩兴奋,他抽出腰中宝剑,想要估量一下通风口的大小,却没留心背后有一黑衣人正在无声靠近,他忽然用剑抵住顾希言的脖颈,沉声道:“不许动。”
顾希言觉得后颈一凉,顿时僵住了。
沈琼英正懊恼自己光顾着往上瞧,没看到顾希言背后的人,可看清黑衣人的容貌后,不由失声道:“赵伯伯?”
黑衣人看清沈琼英后明显愣了一下,他随即放开手中的剑:“沈小姐?”
沈琼英口中的赵伯伯即是赵凯丰,他是东台盐场的盐户,父亲沈德清当年经常从他手里买盐。
沈琼英随即问道:“赵伯伯怎么会在这里?”
赵凯丰并不回答沈琼英的问题,沉声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吧?有人关闭了藏兵洞的出口,这个通风口可以出去,你们赶紧往上爬,我不会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