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渐渐力弱,铁链咔咔响了两声,又往下坠了一点。莼之机械地走到陶陶身边,去掰她的手。墓室右边的千斤闸咔咔咔地又放了下来。
“杀,杀了她。或者,或者砍断手。”幼安急得全身是汗,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莼之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内心绞痛缩成一团,木然地拾起剑。
地底突然一阵剧烈摇晃,墓室下面的蜚一声长吼,撞向地面,墓室的地面轰地裂开了一条缝。
莼之站立不稳,手中燕王剑啪地掉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吴有财身如疾风,拾起燕王剑,重新插入慕容德胸口,抓起铁棍绕住铁链,大喝一声插入墙上,又一掌劈晕了陶陶。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块千斤闸轰隆隆慢慢落了下来。
“吴兄!”幼安习武多年,适才的情形以吴有财的武功,若要自保,跃出这墓室即可,可他不仅没走,还中断排毒,运功运功救人,意味着前功尽弃,一会就算出去重新疗伤,不死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吴有财拾起滚到墙角的通天器,重又塞回慕容德手中。蜚仍然在脚下撞击墓室,莼之道:“铁链可能断了, 阵法已破,怕是,怕是压不住它了。”
吴有财插入墙上的铁棍已是强弩之末,眼见也要断了,吴有财拎起昏迷中的陶陶,从她进来时的洞里塞了出去,说了两个字:“快走!”
莼之转身走到石棺前,左掌在剑锋上一抹,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啊了一声,手心的鲜血一滴滴顺着燕王剑流到慕容德胸前,燕王剑长啸一声,发出紫光,虽不如上次的耀目,想来也能顶一阵子。
幼安舒了一口气:“没事了么?”
莼之皱眉道:“蜚是上古妖兽,凡人用什么都杀不死它的。如今铁链已断,千斤闸一旦放下,石棺和整个墓室都会沉下去,将蜚牢牢压在墓下,这是布阵者设计的最后一道屏障。不过……”
“不过什么?”
莼之指指石棺:“要为此剑注入灵气。”
“灵气?”
“人为万物之灵,人之精气灵神俱存于血中,因此古人皆以人血铸剑,才可以使剑身贯注灵气。”
幼安和吴有财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明白。
蜚又发出了低吼。
莼之接着说:“我在道藏上看到过一个阵法。一男一女跪立手扶宝剑,能形成阴阳其合之势。这样墓室塌下之时,燕王剑与这一对男女便成圆满之势,将其封印,保证蜚被困在阵中,被压在墓室之下,永不见天日。”
吴有财长长出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干脆利落地说:“我来。”
“大师!”幼安和莼之同时叫出起来。
吴有财从袖内取出一串持珠递给幼安:“这串持珠是我师父给我的,可他嘱我遵守的十戒五逆我破了大半,既无颜再回少林,也无颜自称少林弟子,更无颜苟活于世上,最好的归宿便是留在这里与蜚同归于尽,也算为国为民尽忠。辛少侠忠良之后,年少卓越,诛杀完颜奸贼一事交给你最放心不过,这串珠子给你做个纪念,杀敌之时,便如区区在你身边一般。”
幼安见那串珠色如密光如蜡,显然价值不菲,十分珍贵,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莼之道:“其实,大师你不必……容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吴有财摆摆手:“我意已定。我也有一份礼物送你,同时有一事求你,你可否答应我?”
“大师尽管吩咐便是。”
“我落到今日田地,固然是自己破戒,但与那幽渺宫的妖术不无干系,少侠人中龙凤,慧根深种,若有机缘,将来替我捣烂幽渺宫,为民除害,我便算不白来世上一趟,无任何遗憾了。”
莼之心想,自己还有半年记忆,连能不能顺利杀了完颜亮报仇都不知道,如何应允得下来?抬头见吴有财热切的目光,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尽力。”
“好。”吴有财满脸的皱纹一下舒展开来,疾如闪电地将莼之周身穴位封住,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脚上头下倒落下来,头脑与莼之头脑相接,莼之大惊:“大师,你做什么?”
吴有财也不答话,莼之只觉头顶热气不断涌入,顷刻全身都暖洋洋地好不舒服,又过了一会,热气排山倒海地涌了进来,莼之全身燥热难耐,胸口满得如同要裂开一般,想叫都叫不出来,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待莼之醒来,天边已破晓,莼之发现自己躺在半山一块平地上,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乌绡衣,身上的伤处似乎全都好了,一点不痛,也不口渴,幼安正在闭目运功,陶陶抱膝坐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初升的阳光给她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
莼之轻吸一口气,轻轻动了一动,觉得通体舒泰,十分轻松,此时幼安正好收功,陶陶也转过身来,二人同时问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