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指甲在宣纸两边各划出一道裂痕。
燕逍有些恍惚。
他一个“否”字明明已经含在舌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便也垂了眸,去看古珀正在鼓捣的东西。
那张宣纸已经被鼓捣得不成样,隐约可以看出尖头宽尾的奇怪模样。
燕逍轻勾了勾唇。
在燕老太太面前,他要回答:“孙儿识人不清。”
在严舒宫瑕面前,他要吩咐:“我决策有误,万幸未伤及根本,我们且退至宣府,再谋后路。”
而此刻,在古珀身边,他们彼此看不见彼此的面容神态,但他伏于她身后,一侧脸就能够到她脆弱的脖颈。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夫妻这种关系的意义了。
那是同进退,是共喜悲,是我能为你擐甲挥戈披荆斩棘,也能在你面前卸下防备袒露真心。
他用鼻音,低低“嗯”了一声。
失去了原本引以为一生挚友的人,看清楚忠肝义胆背后的利欲熏心,一夜之间从年少轻狂不可一世被逼到千里流亡独挑重任。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反复自省做得得不得当周不周全。
但是被压抑忽略的情感其实没有消失。
它们顺着面前女子这句话,翻涌着叫嚣自己的存在。
“看。”古珀说。
“嗯?”燕逍一愣。
她举起手中的纸舰。
她将手中的宣纸,仿着她数据库中速度最快的舰体模型,叠成了一艘战舰。
当然,战舰精密异常,折纸模型无法表现它千万分之一的雄伟和壮观。
燕逍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仍旧呼吸一滞,为纸舰远超于这个时代的流线型设计和棱角分明的外型震撼住。
“这是什么?”
古珀手指正捏在模型下端“发动机”的位置,闻言道:“这是过去。”
“嗯?”
她转头与燕逍对视一眼,前后晃了晃纸舰。
燕逍心有灵犀般,抬手轻覆上她的右手。
古珀抬手向后,用力将纸舰掷了出去。
那纸舰顺着风,竟直直飞出去七八米,最终坠落在对岸一个不知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