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严舒讥笑道:“官府若是能管,早就管了。我不是听说年前还搞了几次剿匪,都被那些匪徒打回去了?你这期望啊,可要落空咯。”
“那是官府没动真格的!”胖商人反驳道。
他被严舒一讥笑,差点失了气势,便转头与店家大娘说话,想要寻求一些认可壮壮声势,“大娘,你说是不是?要不是那些该死的匪徒,你这茶棚也不会被逼得要关门!都是些该下地狱的恶人!”
胖商人没想到自己此话一出,也没能拉到同仇敌忾的伙伴,大娘全然没有他那般的激愤神色,闻言竟是突然垂首叹了口气,哀切道:“哎,其实这世道,都不容易。”
胖商人一愣,“啊?何,何出此言啊?”
“你们道那些匪徒是从何而来,不都是乡间实在没地,活不下去了,才上山做起了这种不仁义的勾当。”大娘道。
胖商人一时愣住了,严舒闻言则直接朝大娘看过去,犀利问道:“哦?大娘倒是知晓内情?”
那大娘目光躲闪了一下,道:“我们就是开茶棚的,知道什么内情啊!”
严舒笑,“你此前说招待过从黄远山那头过来的客人
,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黄远山那头过来的,可不一定是商贾吧?”
严舒以为大娘要憋不住露馅了,但没想到那大娘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怎么知道来的人是不是做生意的?我只知道,只要进了店,付了钱买了茶,就是客人。”
严舒与燕逍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道:“是我失言了。只是我来此地途中,听闻旁人说起那黄远山,莫不是说山上恶徒身高八尺,青面獠牙。今日在此听大娘你说起来,倒却似全然不同,这才起了询问的心思。”
那胖商人也反应过来,急急向大娘问道:“哎,大娘,若,若是你真的认识那些匪徒,可,可否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我愿将竹迁府的过路费……不,两倍,两倍过路费奉上,只求黄远山上的好汉们放我一马。”
那大娘被胖商人这段话逼急了,连忙澄清道:“你们可别胡说,我们是正经人家,哪里跟那些匪徒有什么联系?”
她咬咬牙,解释道:“哎,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只是我们两口子在这里,确实见过几个看着不像行商的人。他们也就是普通的乡民模样,有一两个也像这位小哥一样,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模样。此前卜州北面闹了饥荒,各处的流民和土匪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我自己也是胡乱猜的。”
严舒却道:“就算是被逼当了匪徒,留下这般恶名,想来也绝不是什么好人。”
大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忙活了一阵,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边擦着灶台边道:“我家老头子天生是个哑巴,自小吃不得硬的,喝不得热的,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她这话一出,胖商人便探头去看她身后那老汉,心下寻思道:那老汉一直没开过口,原来竟是个哑巴。
大娘的声音还在继续,“几个月前他感了风寒,镇日咳嗽,便平日里惯常喝的稀粥都咽不下去,只能喝些米汤。我正要关了铺子背他去镇上求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伙陌生人,他们运着一车药材,来这里吃茶,知晓了老头子的事情,便,便直接给了我几副药……”
胖商人看了看现下还在灶头忙活着的老汉,道:“看来那药很是不错?”
大娘看他一眼,点点头,“是,那人留了五副药,才喝了三幅,老头子就大好了。”
胖商人道:“这倒是新奇。这,这匪徒都开义诊了。”
大娘摇摇头,不再说话。
听了大娘一席话,胖商人似乎突然来了信心,面色好看了许多,他兀自轻快说道:“看来那些匪徒也不一定如外界所说那般穷凶极恶!其实我往这边来,虽是存了侥幸,但也是想着,找其他商队同行,或者实在不行,到附近的村镇花钱雇几个壮士……我这货物不多,也许匪徒看着人多货少,能放过我也不一定。”
他说着,重又看了一眼严舒那边。
燕逍一行人高手长,光是坐在那里便很有些气势,他一开始便动了同行的心思。
“哦,原来如此。我道你方才为何与我们搭话,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严舒笑,“不过真是不巧,我们与你不同路,也不准备接受雇佣。”
商人便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再找找,而且就算真遇上了,也许我求求情……”
他低着头自顾自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终究没把话说完。
茶棚中一时安静了下来,燕逍一行休整完,便付了茶水费准备离开。
临走前,严舒突然绕到那胖商人面前,道:“哎,哥们,你这趟,赶时间吗?”
胖商人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严舒搭话的意图,却下意识回答道:“倒,倒是不算赶。”
严舒便笑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
胖商人瞪大了眼睛,“这,壮,壮士请讲。”
严舒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我自海外蓬山来,是一位浪迹四海的修道之人,今日我你相遇于此,便算有缘。方才我为你卜了一卦,卦上显示,你在此地等个五日左右再走,便能顺利越过黄远山,抵达桐金。”
胖商人呆愣着,反应过来后,面色纠结,也不知道是真信了严舒的话还是因着严舒一番戏弄而生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