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不声不响地点了点头,便掩门退了出去。才回到厨下,便听苏夫人道:我倒忘了德生会来,这会儿加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见苏眉默不作声,又道:你们几个小孩子总在一处,他爱吃什么来着?
苏眉答道:我也不知道。
苏夫人还要再说,院中此时又有人声,却是苏家的长子苏灏。苏灏从厨房经过,特意探头进来对苏眉道:小妹,有你一封信,我放客厅了。
好,我去看看。苏眉一面答应,一面忙不迭地往外走,唯恐母亲再同她说黄德生的事。
苏家一家五口再加上黄德生,热热闹闹坐了一桌。苏一樵因为冬至节有客人,又逢自己主持编纂的一套考古资料汇编顺利付梓,兴致颇佳,便破例在席间同众人说话。苏家的几个孩子都凑趣,却不及黄德生恭维得恰到好处。
一时饭毕,苏灏便说约了同学去看话剧,不等父母再问,人已拿了大衣赶出客厅。苏眉亦不愿奉陪父亲和黄德生谈天,只说要去喂猫,端着方才从席间挑下来的一碟鱼肉便回了房。
看着芋头摇尾舔爪心满意足的吃相,苏眉莞尔一笑,小心插了房门,这才坐到书桌去拆信。信封上的几行字迹十分娟秀,下款的路名门牌正是虞家的地址,末尾还落了个月字。苏眉一看便猜是虞绍珩请妹妹帮忙写了信封。然而等她满心忐忑地把信拆开,只见里头两页飘着百合香气的淡蓝色信笺果真是惜月写来的,信上问了她在家中的近况,又说了些自己在学校的趣事,还邀她年底去听音乐学院的新年音乐会。
苏眉一边看一边好笑自己做贼心虚,思量了一阵,便提笔回信,一一据实作答。
苏夫人正在客厅陪着丈夫和黄德生说话,忽见苏眉敲门进来:爸爸,妈妈,我去下路口的书店,买邮票。苏夫人忙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苏眉只得等着母亲换好衣服,挽手而行。等她就着书店柜台贴邮票的工夫,苏夫人看着信封上的字迹,赞道:你的字比先前好多了。
苏眉柔柔笑道:写得多,自然好一点。
这个惜月是你新认识的吗?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
苏眉心中一抖,点头道:嗯,我们去年才认识。她在音乐学院学作曲,钢琴弹得很好。她她父亲是兰荪的朋友。她一面说,一面试着用眼尾的余光窥看母亲,见苏夫人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既隐隐兴奋自己如今扯起谎来也很是镇定,又自责在母亲面前言不由衷;连忙背过身去,把信塞进了邮筒。
母女二人从书店里出来,苏夫人忽道:黛华,你父亲确实很喜欢德生。我看着,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妈妈!苏眉低呼了一声,想要制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苏夫人却不气馁,黄家的家世是不能和虞家去比,可是说到终身大事,还是这样的人家靠得住。何况,妈妈觉得你也不是个虚荣的孩子
苏眉听着母亲的语重心长,刚要开口反驳,忽地省起之前虞绍珩那一番故弄玄虚的未雨绸缪,不觉失笑。
苏夫人惑然愠道:我是正经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苏眉收了笑容,对母亲道:没有,我想起别的事了。
苏夫人嗔道: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古古怪怪的。
苏眉不敢多话,只闷着头一路听着母亲的教训回家。
大哥,你怎么谢我?惜月笑眯眯地捏着封信在虞绍珩面前晃了晃。
绍珩笑道:帮哥哥做这么一点事情就讨赏,市侩。
惜月撇嘴道:那我拆了啊!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信封:你可别让我念出来。
绍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拆吧。
惜月把信拆开来,前前后后草草翻过,讶然道:哥,未来嫂嫂也太老实了,一句给你的话也没有。
绍珩接在手里看了一遍,倒像是意料之中:这是你给她的信,她当然不会提我。
惜月掩唇笑道:我就说叫你夹张条子嘛。
绍珩把那信折起来交还给妹妹:被她家里人拆了不好了。
原来你这么不得光。惜月同情地拍了哥哥,又笑道:那你真要跟她去听我们的音乐会吗?
当然不。
那你打算干嘛?
绍珩笑道:31号是她生日。
惜月转了转眼珠,道:我是问你把人家骗出来,又不听我们的音乐会,想要干嘛?
给她过生日啊。
是啊,怎么过啊?惜月追问,你不告诉我,我可不敢帮你。
绍珩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小姑娘家家,打听这么多干嘛?
惜月兀自不服:她比我还小好几个月呢。
绍珩笑道:这种事不是比年纪,是比资历。她嫁过人,你嫁过吗?
惜月一怔,哼了一声握着手里的信转头就走,我这就给她写信,叫她31号晚上千万别出门,一出门就给大灰狼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