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珩看着妹妹,悠然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给狼叼走呢?
32、薄媚(四)
苏眉一早梳洗过出来,见餐桌上除了当日的报纸还放着封拆开的信笺,有一角像是被谁洇湿了,边上压了张印着乐谱图案的深红请柬。她拿起信封看了看,果然是惜月寄来的。她一边把信纸展平,一边对母亲道:妈,信怎么拆开了?
苏夫人颇有些抱歉地对女儿说道:哦,这是早上跟报纸一起送来的,刚才不小心溅了水,我捏着里头有东西,怕弄坏了才拿出来的。见女儿定定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你放心,没有人看。
苏眉点了点头,把信和请柬收拢起来。
苏夫人又道:我看里头有张请柬?
音乐学院31号晚上有新年音乐会,惜月请我去听,她也要上台。
那不是你生日吗?
嗯。母亲一提,苏眉心里也顿了顿,既是惜月约她,虞绍珩恐怕也会去,说不定就是她哥哥的主意。他知道是她的生日吗?她没有同他说过,可是他想知道的事总能知道苏眉刚一出神,忽听母亲问道:是在什么地方?
苏眉连忙又翻开请柬看了一遍:就在音乐学院的礼堂。
苏夫人点着头道:这个女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你上次说她父亲是兰荪的朋友我怎么没印象,和你父亲认识吗?
苏眉舀了一勺粥含在嘴里,慢慢咽了,才含混答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她父亲是在学校里教书的。
苏夫人闻言,面容立刻舒展开来,哎,你问问她有没有多一张票,你生日挨着元旦,以前都是跟恬恬一起出去玩儿的,要是再有一张票,你跟恬恬一块儿去。这孩子也是可怜,她父亲真是
苏眉还未来得及答话,忽听身后传来姐姐苏岫的声音:唐恬一准儿没空!跨年这种事,人家还不跟男朋友去庆祝?
苏夫人讶然道:恬恬有男朋友了啊,你怎么知道的?
苏岫挨着妹妹坐下,往煎蛋上滴了几滴酱油,我们学校好多人都知道,她男朋友是叶铮的儿子。
苏夫人惑然道:叶铮是谁?
苏岫道:就是联勤总部的部长啊。
苏夫人恍然:哦,哦你说的是 一反应过来,疑虑的目光就落在了苏眉身上。
苏眉盛了碗粥递给姐姐,苏岫接过来笑道:她男朋友你见过吧?听说蛮帅的。
苏眉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想在母亲面前继续这个话题,却听苏夫人道:你们呐,在学校里都操得什么心?说着,作势在苏岫肩上拍了一记:你明年就毕业了,到底什么打算?做事还是嫁人?
苏岫笑道:我要是有个这样的男朋友,我就嫁人。
苏夫人面色一沉:什么话!胡说八道。
苏岫吐了吐舌头,低声对妹妹道:听说她男朋友脾气不好,跟她吵架,还动枪的。
苏眉赶忙替唐恬和叶喆辩解:没有,是走火,叶喆脾气挺好的。
吃饭,不要说话了。苏夫人嗔了一句,转而对苏眉道:既是这样,你就别叫恬恬去了,她父亲的案子才判下来,她母亲身体也不好,家里事情多苏眉听着母亲出尔反尔,心知她是因为唐恬想到了虞绍珩身上,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喝粥。
苏家的习惯,小辈不张扬生日,只添一碗寿面;不过,家里人的礼物还是免不了。到了苏眉生辰这天,苏夫人拿出早就织好的围巾,苏一樵则送给女儿一枝湖笔,苏灏和苏岫合买了一套水彩颜料都是极合她心意的。
苏眉一样样收好,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小首饰盒来,一对光彩熠熠的花束耳钉,正是绍珩在栌峰送给她的。苏眉仔细戴好,对着妆镜左右相了相,不觉审视起自己来。
她十九岁了。
这一年里经历的事仿佛比她之前十八年的人生加起来还多;仿佛被人不断扭转天线的电视节目,让人猝不及防。一年以前,她绝不相信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不能相信她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也不能相信他会喜欢她。她审视着镜子里的人,她当然不是个难看的姑娘,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魅力。她第一次恋爱就是个意外,她想不到那偶像一般的男人会回应她的崇拜,仿佛梦想刚呈现出轮廓就撞进了现实,让她激动、惶惑、措手不及那么,这一次呢?
她直觉她今天会见到他,她实在很应该问一问,他为什么会会爱她?这是个傻问题,可她真的想知道。
苏眉把耳钉摘下来放进衣袋,心头泛起孩提时第一次拥有秘密时的兴奋和窃喜。
入夜,车窗外不断闪过被彩带、气球、霓虹灯装饰一新的店铺,整个城市宛如一张洒满金粉的新年贺卡。她的指尖按着衣袋里的小首饰盒,也按捺着心底小松鼠一样雀跃的情绪。她忽然觉得自己冒失,她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见她呢?或许真的只是惜月邀她去听音乐会罢了。这样的场合,他们就算遇见了,也只能是点头之交吧。或许今天她并不会见到他这念头一冒出来,她攥在巴士栏杆的手忽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