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姜齐抱了孩子出门,她将孩子塞进了奶娘的怀里,复又回到了屋内,搀着正在颤抖的陆苇绡出门,命人准备热水汤药给王妃压惊。
同一条街上的襄王府里。
李弗襄终于在日上三竿后睡醒了,他眨了眨眼,目光从模糊到清晰,他见到了倚在一旁的高悦行。
他的妻子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全都拢在了一侧的肩头,见他醒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回来了啊!”
刚醒来的李弗襄,在那多愁善感的一瞬间,因为这一句话,感受到了所谓百感交集的情绪。
他的一场病,好像是去另外的世界作客去了,而他的妻子,在家里等着他,且知道他迟早都会回来的。
李弗襄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今晨的雪一停,气候有些回暖,高悦行摸他的脉,便已经感受到了平和有力的脉象。
高悦行问:“你为什么总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生病?”
李弗襄答:“我不知道,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看不到的虚空之中拉扯着我。”
高悦行的上一世,死在了当年的第一场雪里。
李弗襄把头枕在了高悦行的腿上,说:“我做了个梦。”
高悦行问:“什么?”
李弗襄道:“我梦见我们被人追杀,偌大的京城里,我带着你东躲西藏,可是不管我们躲到哪个地方,总是会被发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遍地都是血,你的,我的,混在一起,雪都染成了黑红。”
高悦行抚着他的头:“没事,别怕,都是假的。”
李弗襄似乎又陷进了自己的梦中,并没有听清高悦行在讲什么。
或许听清了,也没有心思理会。
他道:“你猜最荒唐的一幕是什么?”
高悦行:“你说。”
李弗襄:“我们跑不动了,逼上绝路了,我看清了那个追杀我们的人的脸……竟然是我自己。”
高悦行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身体,将脸贴在他的额上,道:“别怕,下次做梦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一起,我帮你赶走他。”
李弗襄握紧了她的手,问:“外面雪停了么?”
高悦行说:“停了,日头也出来了,再有个把时辰,外面的雪都该化尽了。”
李弗襄披上衣裳,推门一看,果真正如高悦行所说,日头高高地挂着,难得的艳阳天,院中哪里还有下过雪的痕迹,只有一层残留的薄薄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