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塔斯看着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目光里有几分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研究。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放着那天晚上的宴会,身着五爪金龙的少女唇边挂着凌厉的弧度,问他是否会有化为枯骨的尸体会在他夜中入梦。
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在整个上流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从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对他说话。
挑明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如果是她的话。他想。会不理会任浦泽这样父亲的命令,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
当时他的手臂穿过女孩肩膀上的缝隙,一瞬间几乎有将她包在怀中的错觉。
奥古斯塔斯不自觉地张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凝视着它陷入沉思。
这样的男人,是怎么生出那样的女儿呢?
他在这陷入沉思,任浦泽也不敢催促,一直僵硬地坐在他的面前。
奥古斯塔斯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控制不住地想念一个女孩,还是一个不肯归顺于他的女孩,他神色微沉。
“公爵阁下。”任浦泽小心翼翼地说,“奥菲利亚现在缩在帝国学院里,我无权进入去找她,但是您贵为学院监理会的成员,也许您可以……”
“你是在说,让我亲自出手,去笼络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丫头么?”奥古斯塔斯冷下声音,将手握成拳放在身侧。
“不敢劳烦于您。”任浦泽再次低下头,“只是奥菲利亚现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如果她顽强抵抗,恐怕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奥古斯塔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爵沉吟片刻,看着任浦泽的眼神,倏然多了分探究。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你……知道奥菲利亚向学院提出了什么申请么?”
任浦泽愣了愣:“公爵阁下,她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他迎着奥古斯塔斯探究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没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奥古斯塔斯收回眼神,磁性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提醒你一点,纵使帝王再改变,只要当年那件事还在,你就永远没有可能被被他原谅,你最好断了你那点小心思,明白么?”
任浦泽身形僵硬,面上还留着诚惶诚恐:“您……您多虑了,我真的完全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想为您做事。”
“这样最好。”
奥古斯塔斯站起身,直接拿过任浦泽面前的那杯酒,当着他的面,将昂贵的葡萄酒全部倒入窗台的一株植物中。
“好好想想吧,你能有如今的资源和富贵,是依托于谁。”
……
临近开学之前,任听霄忽然发现,本来已经冷却下去的未读信息,好像又多了起来。
这些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任浦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发生了改变,任浦泽的信息里,非但没有之前了了见的几次面中,那种爹味十足的傲慢意味,反而开始故作温情。
什么“你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想你了”。
什么“你母亲天天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她”。
任听霄看着旁边打开的,任妈妈刚发来的和小姐妹喝丰盛下午茶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这老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任听霄把消息关掉,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后她想了想,又把消息打开,把阅读显示上格外标出了【已阅】。
这才满意地关上了光脑,继续进行下午的训练。
两个月左右的假期里,没有再发生“修戈独身擅闯帝国学院”这种听起来像假新闻的乌龙事件,任听霄体会到了难得的平静生活。
整个假期中,除了一直在宿舍待着的越舒,就是牧阳曜和洛佩兹这两个年轻人一直陪着她。
任听霄也没有再问过牧阳曜,她姐姐有没有和蓝漾漾专门道歉之类的话,只是在日常训练中,有意无意地对他的动作和行为习惯进行了一些建议。
任听霄也没有去进行过机甲训练,连竞技场都没有再去,踏踏实实地练了两个月的体能,感受着力量逐渐在身体里充盈的感觉。
她没有再提关于转系转专业的事,让另外两个本来就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的年轻人也逐渐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
终于到了开学的前一天晚上。
宿舍里的其他两位成员也按时返校,只是面对任听霄的态度,比放假前还要恭敬几分。
任听霄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也压根懒得扭转,她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就继续看自己的书。
日常训练的晚上,她开始疯狂看一些机甲作战方面的书。
原因无他,她对于机甲的掌控,是源于多少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技巧和本能,而对于理论知识,她能说上来的恐怕还没有一个机甲系的学生多。
以前她自己爱怎么用怎么用,无所谓,但是开学之后她还有个教官的隐藏身份,就不得不开始恶补一些理论知识。
总不能误人子弟。
而且她分得很清楚,这些还没出校门的学生,和她当初手底下带的那些兵是不一样的,她不能把以前练兵的方式原封不动地带过来。
那样别说会引起加拉赫的怀疑,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合适。
现如今的寝室,任听霄不主动说话,其他三个女孩都各自安静得不行,一个都不敢擅自出声,打扰任听霄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