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的一个青铜火炉中兀自闪烁着星星火光,时值冬夜,房间中却是温暖如春。
确切的说,这里是一间佛堂,正位上供着一尊瓷质观音神像。
妇人上前跪倒在蒲团上,恭敬的叩了三个头。又起身,借着供案上的长明灯点起三支草香,口中念念有词地再拜了几拜,将那香插入香炉之中,这才轻移莲步来到沈韩的身旁。
房间并不宽敞,四周景象也是一目了然,自打进到这里之后,沈韩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佛堂一侧的墙壁。
洁白的墙上悬着一幅半人多高的画像。画中那名女子,身穿淡绿色曳地长裙,发髻高挽,柳眉杏目,生得极为俊秀,却又不失典雅端庄。
这幅画用的乃是写实手法,将那女子描绘得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就连女子双眉间那抹若隐若现的愁容都清晰可辨,足见绘画之人技艺之高超。
然而,沈韩所关注的却不是这些,此刻他的目光略显呆滞,死死盯在那画卷下方,双眼之中隐隐已有泪花在闪。
女子画像之下,同样有着一张供案和一个蒲团,在那供案之上,铜质的香炉后,还有一个灵位……
“爱妻韩氏素卿之灵位”
第一眼见到画像中的女子,那与自己极为肖似的眉眼鼻口,强烈的亲近之感已然沸腾了沈韩全身的热血。
这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如此美丽温婉,眼神中的殷殷之情令人望之心碎。沈韩能够感受到那个女子如何熬尽了自己的青春风华,苦苦盼子归来,却终难如愿的柔肠百转。
“你的孩儿回来了,而你却已不在了吗?”
终于,撕心裂肺的酸楚难以抑制地奔涌出,沈韩双膝一软,跪倒在蒲团上,头杵于地,无声地哭泣起来。
旁边的妇人轻轻走到近前,也未出言安慰,只是用她那复杂难言的目光,静静望着沈韩的背影,又过了许久,方才开口。
“萍儿原本只是小姐的一个婢女,自幼便与小姐形影不离,小姐待萍儿如同姐妹一般,在她嫁人之时,萍儿也一起陪嫁了过来。”
“那一年,小姐方满十八,正值桃李年华,你的离开却一下子抽走了她的魂魄,从此茶饭不思,后来便搬到了此处,日夜向着菩萨祷告,求你平安,求你归来……”
“起初的时候,你父亲还经常过来苦口婆心相劝,但久而久之,苦于终究无果,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又皆需他来操持,便也索性由了小姐……”
“小姐待人一向温柔谦和,而那段日子,她却将自己的感情彻底封闭了起来,谁都不理,谁也不见,只允许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她,眼见着小姐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萍儿心中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其实,在那之后的没多久,小姐就已熬到了油尽灯枯,只凭心中盼着能再见你一面的那股执念,勉强吊着一口气,这才撑到了第三年上,但最终还是……”
“临走前那段时间,小姐已是孱弱到无法下床,每日里水米难进,口中一直‘云儿云儿’地不停唤你乳名。老爷想把她接回前院妥善照顾,她也坚决不肯,只说是想留在这里,向菩萨多给你求点福气……”
如是说着,女子渐被泪水沾湿了粉面,到得后来,几乎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