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性格一向坚韧,记事以来便从未哭过,但今天他却几乎流干了所有的眼泪。身旁女子娓娓道来的话语,他听得一字不落,心中更是被那种真诚而质朴的情感所触动。
他缓缓站起来,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滴,转身面向那女子重又双膝跪倒,郑重地拜了三拜。
“小云代母亲谢过萍姨照料之恩!”
“好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照顾你的母亲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啊!”女子说着,弯腰将沈韩扶起,又转回身,从供案上抽出三支草香递过来。
“小云,去给你娘上炷香,告诉她你回来了,她的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听到的!”
女子满是怜爱地看着沈韩将那手草香接过,引燃后双手捧过额头,默默良久之后,又拜了几拜,方才将其插入了香炉中。她本打算就此带沈韩回去前院休息,却未曾想做完了这些,沈韩回过身去,重又跪在了那蒲团之上,静静盯着母亲的画像。
“今晚我想留在这里,好好陪陪我娘,萍姨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如今看来,无论艮庄还是将来的沂王殿下,对沈……从云都是无比地看重。谁都未曾想到,咱们三方的联手,最后反倒是他成了这决定性的一环!”话到此处,沈元义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口水,清清喉咙,又感叹道“这孩子甫一出道,便如此的争气,沈家总算是复兴有望了!”
借着沈韩跟着萍姨离开的这段时间,从帝焱山中遇白狼讲起,一直说到临安城前与赵均话别,沈元义把事情大致的经过也基本陈说了一遍。
沈元仁坐在上首听着,期间未插一言,但从他脸上的神情看,之前的怒气倒也消了大半。那护佑草原的白狼王,竟然陨落在自己儿子手中,这让他惊喜之余,又不禁多出几分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关于杀白狼者可夺其气运的说法,在民间并不是什么秘密,若事情传扬出去,沈韩势必会被很多人盯上。如果放在极盛时期的沈家,他自然有把握护得儿子周全,乃至能够借势发力,让家族的地位更上层楼。但如今的沈家风雨飘摇,举步维艰,自身都尚且难保,凭空多出这样一档子事,还真的有些难言祸福。
沈元仁沉吟了片刻,出言问道“如元义所说,那白狼的尸身已被殿下带回了王府?”
“正是!”沈元义将茶杯放回桌上,肯定地答道“殿下此举实为善举,乃是存了对从云的保护之心,不惜将祸水自引。而知道当中内情的,也只有艮庄少数庄丁,以及殿下的几个贴身侍卫,想来这件事短时间内还不至泄露出去。”
“嗯!”沈元仁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将心稍稍放回肚中。
沈元义见大哥未再说话,便又转而说起另外一桩事情。
“此行尚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帝焱山中斩杀的那些恶狼,皮毛也被尽数带了回来。在建康弃舟登岸的时候,殿下和我们乘快马赶回,那些载着狼皮的车辆则由专人看顾着,稍后便会直接送到咱们府中来。”
沈元仁微微一愣,不解地问道“上百张狼皮,已算得上是贵重之物。听你刚才所说,斩杀狼群,艮庄和殿下的人都出力不小,为何不把那些狼皮送与他们?至少也是三家论功分配才对,又为何要全数给咱们沈家?”
“哈哈!”沈元义闻言,爽朗笑道“这还不是要说大哥你生了个好儿子,单从此一事上看,艮庄与殿下对从云的交好之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关于这点,心思缜密的沈元仁当然早已想到,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要印证一下罢了。他在心中将利弊细细权衡一番,才又开口。
“这些狼皮,即便是对我们沈家来说也是价值不菲。但越是如此,我们越不可独占。不如这样,待其运到,我让老三作价而估,折换成银钱。一部分留给从云同来的几个师门兄妹,另外的那些便由你带回临安,至于怎样安排,还是交由殿下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