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关眯了眯眼,突然转身,对三宝道:“板子先记着,滚。”
三宝立马捡回了半条命似的谢恩而去。王阳关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又转向那片小竹林,负着手,声音冷如翠竹:“你的膝盖就这么不值钱?”
暮雪不解,你方才不就是要给我立威吗,怎么我服软了,你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敛了敛神,答道:“奴才惹恼督公,自知该死。督公随意处置奴才就是,千万不要为了奴才这种人气出好歹。”
虽然是官腔,可她声音柔软,话竟然也变得没那么俗气。王阳关却并不领情,嘲讽地道:“不过芝麻大的事,也值得你这般?我没什么可生气的,你回去吧。”
他手里一把折扇,轻轻收了收,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反而衬托得她小家子气了。可他明明生气了的,暮雪看得出来。
她站起身,转到他面前,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讨好的意思,解释道:“今日在湖上,我的确不是故意的,枉费督公一番好意。”
王阳关避开她的眼神,勉强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不叫你赔银子。”
暮雪一低眉,似乎想起了什么,掏出那块母亲的玉佩,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了他。
“奴才身无长物,只有这个。督公上次说想看,就慢慢地看吧。”
王阳关颇感意外。
那玉佩通透碧绿,还留有她身上的余温,握在手中,大有“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触感。
“但请您原谅我不能相赠,这是奴才母亲的遗物,奴才要一直留作念想。”暮雪乖巧地福了福身。
王阳关不消细看,便知这是皇家之物无疑,想必就是先皇当年予给她母亲的定情之物。他幽幽叹了叹,亲手为她重新挂上脖颈。
暮雪抬眼望向他,细声道:“您要是喜欢,留着把玩几日也成。”
“不必了。”他说,“既然是你母亲的东西,你便好好保管。”
他身上淡淡檀香味,慢慢散播到她的鼻喉,沁入她的心脾,占领她的世界。突然间她想要拉住他的青衫,手刚伸出又顿住,放下。
湛蓝明亮的天色下,他书房前那几株竹子更显生机凝碧。风一吹,竹竿摇曳,庭除渐冷。她身上春衫尚薄,不禁打了个寒战。
玉佩贴在她的脖子上,那温润之感将她点醒。她后退两步,屈身道:“多谢督公。”
王阳关负手而立,突然道:“这玉佩你从不离身,应是思念母亲的缘故?”
追思母亲,暮雪眸光潋滟。
“无时不想。”她凄婉地道,“我还常常梦到她,梦到她就不愿意醒来,因为一旦醒来,我就没有娘了。”
竹影与她白如梨花的脸容两相重叠,光影婆娑,似入幻境。过了一会,她恢复了神色,无奈地摇头笑道:“奴才同您说这个做什么,真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