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听着谢霁回忆与他准岳父的事情,听到这儿,不由笑了起来,对那位活在传说中的侯爷,多了份认识。
谢霁也笑了。
“侯爷说我是储君,一举一动关乎父皇颜面,也关乎夏朝的将来,只因心中恼怒,便要随意夺人性命的事,我不当做,连想都不该想。将来会握在我手中的权力与刀剑,都该杀向敌人,而不是夏朝的子民。若我做不到这一点,将来非但得不到别人的敬意,这点子祖宗基业,也要葬送在我身上。”
“我那时候不懂这话,只是看他脚踝上的伤,就不敢逆着他了,后来我发现侯爷真的很有趣,比如他极通火器火药之类,我七岁生日那年,他就给我做了许多烟花,比今天的这个还好看些。”
顾绮听他说完,感慨道:“原来谢兄这份君子的模样,是先镇南侯的功劳。”
“是呀,而且是他引见先生入宫,如今我长大了,明白了为什么父皇称其是国士,也懂了他和先生教我的道理,可惜,他们却不在了。”
谢霁的语气中,带着许多遗憾。
这两年来,他确实想过,如果先镇南侯不死,如今许多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顾绮听见了他最后这句话,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道:“晏怀……晏先生与先镇南侯是旧识?”
“是,他二人私交极好,怎么了?”谢霁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顾绮停在原地,眼看着前面不歇的烟花,喃喃道:“我好像……想错了件事情。”
“什么?”
“薛辰生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平姑娘。”顾绮终于收回了目光,迈步往驿站的方向去,但是走得并不快,而是仔细看着脚下坑洼不平的砖路,专心致志地,想要每一步都踩在砖中,“我只当他是觉得平家与两年前的旧事有关,可再想想看,那些人查了平姑娘两年都没查出蛛丝马迹,可见晋王的案子,平姑娘是不知情的,那他盯着平家做什么?”
她边想边往前走,身子略微有些打晃。
谢霁本落后她一步,小心地看着她的动作,听她如此说完,脸色也变了。
“你是说,他盯着平家,与王叔无关,而是与晏先生有关?”
“是,”顾绮喃喃道,忽然停步回头看着谢霁,“殿下觉得平太医,是个怎么样的人?”
谢霁略一沉吟。
“平太医医术不错,但胆子小得很,当年说他为皇叔收买,制作毒药的时候,我就不是很相信的。而你这话既然是从先镇南侯身上来的……就更不可能了……十年前先镇南侯救驾身死的时候,平太医还未入宫呢,只在民间因为妇科有些名望,孟冯都只是御水房烧灶的太监,在御前可连话都说不上呢,先生那人性子疏懒,不太爱结交人,但也不会狂放到得罪人呀。”
顾绮极认真地想着,走得越久晃得越厉害,不过并没有摔倒。
“性格和地位,都不代表他们不会知道什么要紧的秘密。比如平太医,谢兄试想,若你手下有个胆小、怕事、一心只想护着家眷,还能制出无解之毒的人,你会除掉他?还是控制他,继续为自己所用?”
谢霁想了想,没答话。
“所以想来,我觉得两年前的事情,顺序怕是要颠倒一下,为了除掉晏先生,不惜设计个晋王,再顺手除掉平太医,就能让有些秘密永远葬在地下了。平姑娘说他父亲事情的时候,并没说实话,但有句话很有趣‘什么都没能保住’,保的只是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