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鸯儿,昨天之事一出,想必心中已经明白了,却选择对她避而不见。
若是以前听她受了伤,她会来看自己的。
鸯儿是她在这世上最早认识的人之一。
她喜欢这个爱翻白眼的姑娘,喜欢她的豁达,喜欢她问自己“我的鞋好看吗?”时爱俏的样子,喜欢她面对死亡,依旧能说出“赤心事上,忧国如家”的坚定。
若这样一个人,因为两难的立场,从此与自己渐行渐远,她会伤心,会难过的。
可偏偏,若那是鸯儿的选择,她又无话可说。
谢霁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因着自己的立场,难以整理出很好的语言相劝,索性陪她坐着发呆。
顾绮平复下情绪,继续道:“虽然没见着他们,但遇见有人寻向晚楼薛老板的麻烦,而且薛老板还是薛辰生的二哥。”
“哈?!”谢霁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一怔之间也明白了,“我知道向晚楼的义棚,他们去那儿捣乱了?因为昨天的事情?”
“嗯。”顾绮点点头,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霁听到那白色粉尘的时候,也是一惊,等听到后来也被气笑了。
“这都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你的伤口真的不要紧?也不差这一两天,你出来做什么嘛,走,我送你回去。”谢霁说着,便要起身。
顾绮忙拉住他:“伤口没事儿的,又重新包扎好了,养好之前我再不出门就是了,我看你神色也不好,事情也多,不必送我的。”
谢霁知道她的性子,就不坚持,复又坐下只盯着她的伤臂:“等画了那两个人的画像给我,我就不信了,两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们能嚣张这么久,不就是因为我们明知道他们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吗?”顾绮笑说,“比如前次抓的骗子,审到现在只知道有个铁面人与他们联络。他们是疯,但疯得谨慎得很,所以与其追着小毛贼跑,不如还是从谢芊查,她的嚣张对我们而言,算好事。”
谢霁听她分析得极对,按了按太阳穴道:“是这道理,明知是谁,却抓不住人,闹心得很。”
顾绮见状,安慰道:“不怕的,你外祖家的事情不就处理得很好嘛?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
“嗯。”谢霁为她这话笑了,复又感叹一句,“可惜,我外祖老了,却后继无人。”
他的神色也随着这话,黯淡下去。
谢霁从小到大,听到看到太多外祖父的传闻。
年少时的初生牛犊不怕虎,青年时的锐意进取,中年时的英姿勃发,于他而言,是别人口中的传奇。
但他长大了,真正看见的,却是别人口中的传奇,至老年时的心志消磨。
这种反差,令他更伤心,而想明白了为何如此,他又……无法面对外祖父。
顾绮不知张国丈的种种事迹,却能感受到谢霁的难过,整理不出更好的话安慰,便陪着他呆坐。
就如他方才陪着自己时那样,不需要语言的安慰,只要一处坐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