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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觉得他是骗子,但也有些相信了他,最后筛来筛去,终于有个说是林瑾瑜他们班班长的人很惊讶地问:“他不是请病假了吗?我在老师办公室亲眼看到他爸妈来办的手续啊。”

“病假?”许钊一愣,感情就生了个病啊……不过啥病这么大张旗鼓,一请请这么久,不会是绝症吧?

他如遭雷击,心中惴惴不安,转而又翻出高中通讯录重新打电话,打听现在有哪些人还在上海,一来二去,他问的人又去问别人,别人转而再问别人,许钊觉也不敢睡了,除了打电话就是坐着等电话。

一眨眼,十多个小时过去,终于,中午十二点零七分,以前某哥们带来消息说,林瑾瑜有个开奶茶店的室友上个月见过他,还借了他一万块钱。

一……许钊顶着乌黑的眼圈,满头乱发,整个人更迷惑了,林瑾瑜这家伙借这么多钱干嘛?治绝症?我的妈不会吧!

他不敢怠慢,忙把消息全告诉了张信礼。

张信礼也是一夜没睡,他找去房东那里问是什么时候退的房,一隔两月,这儿每天租客多得不得了,房东不大记得了,翻了下账本,告诉他八月份就退了。

就是他走后的几天。

“谢谢,”张信礼沉默了一下,问:“是他自己来退的吗?”

“不太记得……”房东老婆道:“咱们这儿人太多,说实话我没办法把人跟名字对上号。”

张信礼描述了一下林瑾瑜的外貌,试图获得更多线索:“……是男生,但是戴耳钉。”

“嘶……”房东老婆使劲回忆了下:“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好看得滴很的那个是哇,他不是他自己退的,是他爸。”

房东女儿在一边插嘴道:“是呢,走得特别急,房间都没打扫,所以押金也没要。”

她道:“……好像在吵架,一直问跟他一起住的人是谁。”

……

火热的夏天过去,十月,上海开始转凉了。

林瑾瑜穿着件黑色的阿迪卫衣,把帽子拉得很紧,双手插在腰前兜里,走过小区大门的门禁,步履匆匆地往家走。

黑色的连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消瘦而缺乏血色,他行走在高楼与高楼之间的阴影里,像夹缝中一个黯淡的鬼影。

他爸今天会在五点半回家,他要赶在他进家门之前回去,然后把那份带血的病例放到他桌上给他一个惊喜——服用帕罗西丁一段时间后林瑾瑜背上有点长小红点,医生建议他筛查过敏源,然而在抽血过程中他显得焦躁不安,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林瑾瑜扎着采血针的手臂弯曲乱动,使得针管刺进静脉以后偏离出来,扎得很深,甩动间飞出的血滴到了病历上。

他并不是故意的,但事情就是这样了,林瑾瑜觉得自己很糟糕,他是那样焦虑、无法集中注意力,简直糟糕极了,什么事也干不好,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糟糕的人了。

进来的时候保安笑呵呵地跟他打了招呼,但他没有回答——他的反应有点迟钝,不想说话也不想社交。

他快步走着,觉得胸口很闷,好像还有点恶心……要是能把胃拿出来就好了,想吐的时候就拿出来倒干净再放回去。

能发明这样的机器吗?要是能发明就好了……林瑾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毫无意义的设想,他插在卫衣兜里的手握着卷成卷筒的病例,另一只手掏出门禁卡,机械性地要去开门。

核对无误,单元门发出“滴滴”的声响,欢迎他进门,林瑾瑜神游天外,他有点忘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回来……那他为什么要走这么快来着?

反正也回来了,等会儿进门,过一会儿爸妈回来了可能要一起吃饭,令人窒息的饭桌……林瑾瑜手抓在门把上,推开一点点,半天没往里走,他又想别的事情去了,以至于总是中断现在的动作。

在他的感知里现在四下无人——忽地,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伸在他手的上方,帮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单元门。

这栋大楼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一楼前厅没有住户也没有大窗户,吹来的风凉爽而不浸人,林瑾瑜迟钝的神经被这股风一吹,陡然打了个激灵,好似忽然清醒了点。

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原本遮住脸的帽子随着他的动作松了一些,阳光终于得以照射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林瑾瑜脸颊瘦削,眼下有乌青,数月的摧残让他的精神倍感折磨,食欲不振不想吃饭,帕罗西汀的副作用则使他时而失眠,时而又嗜睡。

张信礼背对着下午的阳光,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目中眸光闪动,那一瞬间,林瑾瑜好似忽然被人定住了。

他好像非常恍惚,分不清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是现实还是幻觉,只是那样长久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到张信礼慢慢说:“……你瘦了好多。”

林瑾瑜恍如凝固的眼珠动了一下,下一秒,他显而易见地局促起来,想躲……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当他发现无处可躲、无处可逃之后,林瑾瑜第一时间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他说:“你怎么来了,我国庆请了假,过几天回去上学。”

“是吗,”张信礼盯着他,盯着他瘦削脸上那个好似没什么大不了一般的笑容,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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